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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扑克的百万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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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8 06: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已经安全抵达奥斯汀,住在父母家中。车子停在路边上,里面还放着我的所有行李。我在这儿歇息了一晚,现在刚起来不久。因为我已经长成了大高个,老卧室内的那张小床对我来说太短,所以不得不在客厅歇息。昨晚有一场暴风雨,冰雹不停敲打着屋顶和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让我半夜惊醒了好几回。早上,天色依然阴沉,但风停了,雨也歇了,一切归于宁静。我已经忘了这地方能有多么寂静。

今天早些时候,我查看了访客对这篇博客文章前一部分的评论。对于交织着敬畏、怜悯、愤慨等感情色彩的评价,我丝毫不觉惊讶。但这个故事与旁人无关,我把它写出来并不是想让人看得瞠目结舌,也无意于将之作为证据,让人们对这件事的是非曲直做个公断,纵使谤言四起,我也问心无愧。驾车回奥斯汀的几天旅程中,我一直不断回想着这一系列事情。人们常说宁静是一种精神催化剂,在你孤身只影独自沉思时,你只会去冥想——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自己停泊在哪一个人生驿站,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觉得这是一个有深刻意义的故事,讲出来于人于己都有所启示,所以我把它付诸笔端。我将它写出来不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也不是试图为过去发生的事情做任何辩解。故事的尾声,如人们所说,已经成为前尘往事…

Ashton的父母再次上楼查看他,我和Doug悄悄坐回到楼下的沙发上。这个时候,我们唯有等待。至于会等来一个怎样的结局,我们心里也没底。虽然Ashton的母亲宣称赌局已经结束,但我们知道Ashton不会轻易投降。我们都知道他会继续抗争,坚称自己能够继续跑下去,能够圆满完成任务。现在差不多是11点45分了,他仍然没有跑完一半赛程。我觉得赌局已经要结束了,我们开始着手准备赌局结束后的事情了。我仍记得自己坐在那张沙发上,心中交织着内疚与彷徨。我们就这样等着…

终于,12点时分,Ashton的姐姐下楼了。她告诉我俩,她的父母一直尝试说服Ashton,但Ashton几乎没说什么话。他只说,他想吃意大利面条。Ashton的姐姐问我俩是否有人知道如何做意大利面条。我和Doug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答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牌手吗?”她无奈地对我们摇了摇头,我们大家都笑了。

我和她一起走进厨房,然后在别处找来一个锅,用来煮面条。她告诉我制作面条的详细步骤,然后回到楼上,和家人待在一起。这样,我就在厨房里关注着炉子和面条的状况。我还记得,自己在守护炉子的时候问Doug,“你觉得我给他父母亲的印象是不是一个虚伪小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是说,我一直在关心Ashton,不是吗?我是他的朋友,不是吗?他们像对待一个伪君子那样和我谈话。Ashton不管怎样都会把这个赌局进行到底,我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我没法控制他,我没法去帮助一个不愿意接受我帮助的人。”

Doug意味深长的回答我:“唉,朋友…我觉得你没错。但我觉得他们也是对的。我的回答可能不够明了。我觉得你并没有任何错。我认为Ashton也觉得你没有任何错。不过,假设我是他的父母,看到这一团糟的情况,我可能也会有同样的反应。”

“我懂的,朋友。我懂。如果我是他的父母,我也是这样的反应。但我无法摆脱这种感觉,我觉得在整个事件中我就像一个恶棍。”

“嗯,既然我们卷入了这场麻烦事,我们就得妥善处理好。”他对我说。我们说话的时候,面条逐渐变软,沉到了锅底。

Ashton终于下楼了。他穿着一条宽松的运动裤和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头上罩着和衣服连在一起的帽子。我问他,是否感觉良好,腿和膝盖感觉怎么样。“还好。”他答道。我们没有问他是否继续这个赌局。他看起来在寻找食物,我们便知道他还要继续跑下去了。他看起来还没精疲力竭…他想吃面条。他看起来是如此舒服,这几乎让人感到恐惧。他姐姐给他盛了一碗意大利面条,他就坐在电脑桌前开始吃起来。

他一边吃面条,一边在听一首Youtube上面的音乐。这是一首dubstep风格的歌曲。“你们听过这首歌吗?”我们回复他,没听过。“噢,天啊,它是那么的好听。”于是,他一边吃面,一边用电脑音箱给我们放这首歌。他先点着头配合音乐的节奏,然后开始用手敲击桌面去合拍。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吃着面条。他把他喜爱的歌曲分享给我们听,这说明他依然把我们当做朋友,他用这种傻气的方式表示自己身体状况仍然良好。

我记得自己当时仔细地打量着他。我不敢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那件连帽衫的帽子上有一行加粗的白体字——“将爱写在她的双臂上。”我们不敢打破这种沉默,仿佛在等他再次开口说话。这个疲惫不堪的男孩,罩着帽子,坐在桌前享用着意大利面条。我清楚的记得,我当时在提醒自己:“记住这一刻,Haseeb。这辈子都不要忘了。”我默默无语,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他不紧不慢地吃着面,一点也不慌张。

终于,他吃完了面条。坐在那消化食物的时候,他又和我们讲了一些话。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自己笑了起来…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疯狂。我记得自己当时在想,“他怎么能够如此精力充沛呢?”他看起来很高兴。“他现在高兴吗?”我悄悄问自己。

大约十二点半,他起身往楼上走去。再次下楼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条短裤。他再次步出了房门,他的父母赶紧跟随着他。自从第一次会谈后,他们再没有和我们说一句话。我想,他们也无法阻止Ashton。

夜已深,赌局仍在继续…

Doug当天犯了感冒,一直在大声地咳嗽。我劝他多喝点水,早点回房间休息。Ashton有父母照料,他没必要熬夜守护他。我告诉他,我确信一切正常。他接受我的建议,上楼睡觉去了。我也睡意黯然,昨晚上没睡好,疲惫在与时俱增,但我觉得自己需要保持清醒。

Ashton的姐姐和她的男友陪我待在客厅里。我对她说:“我只想告诉你们,我真的很感谢你们能待在这里。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一切。”她微笑着回答我,不必过分担忧,一切会好起来的。然后,她和男友突然笑了起来,他们说这件事正是他们家疯狂特质的典型体现。

他俩一点也不像在刻意安慰我。他们时而因各自的笑话而痴痴傻笑,时而观看着Youtube上的视频节目。置身于这种疯狂的事件中,他们竟然看起来如此镇定自若。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羡慕他俩。我记得自己在Doug吃药睡觉前对他说:“老兄,感谢上帝,我们还没有变成疯子。”他咧嘴一笑,表示认同我的看法。“操他妈的扑克牌”我怒骂道,“我们需要学着像他俩那样率性地生活。”Doug上楼睡觉去了,那对恋人最终也躺在沙发的毛毯上睡着了。

凌晨一点半左右,我觉得自己太疲倦了,必须去睡一会儿。我走进卧室,把闹钟调到两点四十五分,决定在那个时候起床,然后去查看Ashton最后的赛程。我太疲惫了,几乎要连眼皮都撑不开了,我的脑子也因殚精竭虑而备受煎熬。所有这一切都让我难以承受。我记得自己当时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我试着释放心中的焦虑,把一切沉寂在心底。不一会儿,我睡着了。

我匆忙起床,查看手机。已经快早晨5点了,我错过了闹铃。我一定是太累以致于睡过了头。该死,该死。我勿忙套上衣服,穿上鞋子,奔出门外向健身房跑去。在途中,我突然感觉自己想撒尿,于是躲到一个围栏后的角落释放一下。撒尿时我突然感觉一种异乎寻常的轻松…我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了。我走近健身房所在的公寓大楼,输入通行口令,门开了…

Ashton的妈妈正坐在脚踏车上,漫不经心地玩着一款手机游戏。Ashton的继父站在他身旁,手臂靠在身边的一辆跑步机上,看着壁挂式电视上播放的卡通片。虽然他们知道我来了,但是看都没看我一眼。我什么也没说。

我走到健身房的另一端,坐在一张举重椅上面。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早晨五点一刻。我决定剩下的时间都待在这里陪着他。我觉得我可以做到。

他跑步的时候,我茫然地坐在那里,慢慢回想这一切。我耳中只能听到Ashton呼呼的喘气声和他脚踏跑步机胎面产生的呯呯声。这声音是如此的完美而连贯,仿如一台节拍器。我仔细端量着他。他脱得只剩一条短裤,皮肤好似被拉伸着,覆盖了他全身肌肉。跑步时,他的脸朝下,望着左方。他的步伐看似很匆忙,想跟上跑步机的节奏。他眼睛空洞无神,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记得,自己当时认为他看起来很可怜,好似一头困在笼中的野兽。我觉得这就是我脑中唯一的想法,越是看着他,

心情就越沉重。那一刻,我感到极度内疚,甚至不敢正视他。

我从口袋中掏出iPod,戴上耳机。我想,也许这样可以让我冷静一点。我一边听着柔和舒缓的音乐,一边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子。但是,他的喘气声和脚步声盖过了我的音乐,固执地传入我的耳中。我再度看着他,心情愈感沉重。我注意着他跑步时的双腿。这双腿看起来如此紧张呆板。我记得我的目光曾停留在他的膝盖上…我仔细看着他的双膝。它们不时的前后摆动,好似一个肉做的钟摆。我越是看着他的双膝,越觉得他会滑倒,越觉得他的步伐会放慢,越觉得他的膝盖会嘎吱一声突然停滞。在我的印象中他的脚步曾经放慢了一会儿,但接着那对钟摆总会恢复正常摆动。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变得越来越焦虑不安,我的腹部一阵抽搐,就像我从前一次又一次看到Ashton输掉赌局那样。但每次这对钟摆总会恢复原态。不管我的感觉如何,他一直在跑着。我闭上双眼,那一刻,一切让我倍感沉重,这种感觉如海潮般在我心中翻涌。

突然间,我站起身来。我感觉自己想吐。于是我匆匆走出健身房,猛击“出口”按钮将门打开,走到门口的围栏那儿,站在冷空气中。我在那儿仅仅待了二十分钟,因为我无法承受那种感觉。我仿佛面对着一个精神错乱的自己。这种焦虑太难承受了。

我意识到自己正在想象我的朋友真的受伤了。这不再是一种想象。我亲眼看到了这一幕。我寻思着…我是怎么一个混账东西,我怎么会这样想?我他妈究竟哪根神经短路了?

我返回公寓大楼,试图放慢呼吸,安抚自己激动的心情。

我再次给Rachael打电话。我的言语近乎疯狂:“妈的,我不敢去看他们。我做不到。只要待在那间屋里,我就会因焦虑而抓狂。我无法面对这一切。”

“嗨,嗨,Haseeb。不用担心。”她对我说,“听我说,没关系的。你不必待在那间屋子里。你现在只需为自己担忧,不是吗?Ashton的父母在那里监护他,他不会出事的。善待好自己。冷静下来,放松呼吸。”

“哦上帝!Rachel,要是他心脏病发作我该怎么办?要是他需要送到急救室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能知道呢?他的父母又不会和我说。我只能呆坐在那张该死的椅子上面,想象着他倒下…这会让我变成怎样一种人?我一直在想象着他受伤,我是一个怎样的混账东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听着,Haseeb。你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疯狂惹的祸。他是一个疯狂的人,把你引入到一个疯狂的环境中,这种环境又使你变得疯狂。你没有做错什么。冷静一点,好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Rachel。我他妈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那间屋子里就像一个透明人,他的父母根本不理睬我。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小人。我希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就好了。我觉得事情不该弄成这样。我觉得这个赌局到现在应该已经结束了,他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完成不了赌约。我当时认为自己接受这个赌局并没有什么错。但我现在觉得自己不管是输是赢都是个混账东西。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

和她交谈让我冷静了一些,但我觉得自己心中仍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痛苦…我的腹部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扭曲翻腾,慢慢涌到我的喉咙,让我感到窒息,不久我又咽了回去。我就像一只可怜虫。

最终挂断和她的通话后,我不再那么疯狂,但是赌局仍像大山一样压着我。Ashton在健身房跑步的形象一直占据着我的思维。我试着上网冲浪,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现在已是早上7点,时间在慢慢流逝。这时,Ashton给我发了条消息,报告他的进展,我开始估算他的进度。从午夜起,他几乎从未停止过跑步。他用78%的规定时间跑了赛程的77%。

随着时间流逝,我越来越感到焦虑。在我生命中从未有过一种这样的焦虑。这种焦虑让人窒息。我独自思考越久,这种焦虑就愈发在占据我的思维。我开始每分钟看两次时钟。终于,我脑中一片混乱,我必须再去给别人打电话。如是,我这样周而复始的重复做着相同的事情。每次和对方一通上话,我就觉得自己在开始压抑内心的焦虑。

大约八点时分,我打电话给一个从未讨论过这个赌局的朋友。她叫做Ursula,是我妈最好的朋友。在她去年拜访我家的时候,我和她打了一个星期交道,但从那以后我只和她聊过一两次。她是一位个头不高、身段苗条却又老于世故的波兰女人,从事医务工作。我还记得当时自己一边在难已自抑地抖动着腿,一边盯着手机上她的号码。现在是犹他州时间早上六点。我的心在砰砰跳动。虽然我会因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而感到内疚,但我还是拨打了那个号码。

“嗨,请问你是哪位?”

“Ursula?嗨,我是Haseeb。”

“哦,Haseeb。你最近过得怎样,宝贝?”她压了压自己略显尖亮的嗓音,轻声问我。“你还好吗?”

“嗨,嗨,哈哈。不,我现在有麻烦。”我有点紧张的叹了口气。“我卷到了一场极其疯狂的麻烦事当中,Ursula。我现在真是糟糕透了,我卷到了一场自己无法掌控的麻烦事中。我现在无法自己解决。我的思想让自己疯狂。我快要疯了,Ursula。”

我接着告诉她这个赌局的来龙去脉。她一边回应着“是的”、“我的天啦”,一边继续听我讲故事,没有打断我。我对她说:“对不起Ursula,这么早就把你吵醒。我很抱歉,谢谢你一直耐心听我讲这件事…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

她告诉我没关系,然后试着让我冷静下来。

她对我说,我是她认识的最聪明、最成熟的年轻人之一,她对我陷入这种境地感到很震惊。她告诉我,这件事最终会成为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课,Ashton也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重要的老师(不管Ashton有没有意识到这点)。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是否能够从生活教你的这堂课中得到启示,或者说你是否需要Haseeb给你重上这堂课。最终,你的挑战是,自始至终亲身经历这场闹剧,体验你对这一切的感受,然后你必须宽恕自己。一旦你能够做到这些,又能摆脱自己好似这场闹剧的受害者的感受,你的生活、你的思想就能继续,你就可以重返正轨。

“你必须宽恕自己。”——这句话给我留了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即使到现在,待在德克萨斯州的父母家中,仍在我的脑海中回响。我花了三天时间独自驾车回家,旅途中,我一直在回味Ursula说的这些话。

我很感谢她。

她在电话中教我做呼吸练习让自己放松。我还记得她让我重复诵读的口诀——“我完全信赖自己的人生历程。”

挂断电话后,我躺在床上试着放慢呼吸。我盯着自己的手机,冷静而又大声地说道,“我完全信赖自己的人生历程…”

那个时候,我开始有点为失败做好准备了。我知道我应该输掉赌局。我输掉赌局也好。因为在所有这些事件中,有一个我需要吸取的关于自己、关于生活的教训,我不得不接受这个教训,造成这种疯狂局面是我咎由自取。输掉30万美元将给我造成极大伤害。在我接受赌局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好输掉30万美元的精神准备。现在,我可以接受失败,没问题的——钱还可以再挣回来。最终,在这个事件中,钱实际上并不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东西。

我又思考了一会。现在是早上九点整,Ashton还剩三个小时。

我把Doug叫醒,告诉他赌局快要结束了。Ashton现在跑的里程已经略微领先于进度了。现在是他能否完成任务的最紧要关头。我告诉他我已经快要发疯了,亟需找人倾诉。他穿上衣服,我们一起出门吃早餐,放松我们紧绷的神经。

我们在餐桌聊天的时候,Ashton给我们发了消息。他已经跑完了60英里,还剩3个小时来完成任务。他写道:“我只需在3小时内跑完10公里,没什么问题。如果你想悔约,你可以撤消20万美元的赌资。算是对你的帮助。”我和Doug很吃惊。

“伙计…我根本不可能接受这种提议。只需压上八万五千美元去博取百万美元?那么我只需要不到10%的获胜机率就可赢利。最后十英里赛程必定是最艰难的。我们都知道这个道理,Ashton继续跑下去的难度是指数级别的。他到了能否继续跑下去的最紧要关头,这种困难对任何人都一样。他以前从未尝试过这种类型的耐久跑。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的体力极限是69英里还是71英里。我不能接受这种提议。”

Doug同意我的看法。我们拒绝了Ashton。他问我是否确定,是否觉得他并不能轻松完成赛程。我回复他,我不能接受这种提议。之后我们再未收到他的回复。

离开饭店前,我往慈善募捐箱扔了五美元。

回家的路上我们默默无语。

快十点了,Doug也不敢去查看Ashton的状况。他说他无法面对那种尴尬局面。

于是,我们等着。

时间走得很慢。

我继续找人电话聊天,以免自己发狂。不过,当我向朋友谈及自己的感受时,我的语气彻底变了。我觉得自己完蛋了。我正在做失败的准备。二十八万五千美元就要像一颗滚珠从我的头顶滑落。

时间走得真慢。

我们仍在等着。

已经接近正午了,我们仍未收到Ashton的消息。我甚至不能再去想像发生了什么情况。我的脑子已经麻木了,只想尽快结束赌局。我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也不再在乎什么了…我只想赶紧结束赌局。赌局开始于昨天中午十二点半,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整,到了真正最关键的时刻。

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我往楼下的走廊冲去。我不知道究竟会看到什么。我的心似乎被一根线牵引着。看到眼前景象的一刹那,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Ashton的继父搀扶着他上楼。他几乎没有抬腿的力气。他握着扶手来支撑身体。“他还好吗?”我问道。他们什么也没说。那一刻,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艰难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后,Ashton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还可以走路。随后,我便知道,赌局已经结束了。他赢了。

我觉得自己应该试着给他们一些帮助,现在不是我担忧自己的时候。我问她妈妈:他现在怎么样,他们打算怎样去帮他恢复健康,他们是否需要我做些什么。她告诉我,Ashton现在泡在掺有泻盐(epsom salts)的浴盆里,帮助自己康复。他们说,趁他泡澡的这会工夫,出去给他买些食物来。Ashton说他想吃薄煎饼,她要出去为他买一些。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随后对我说,他们要把Ashton带回劳德岱尔堡休养几天,如果Ashton仍然和我们待在这里会让她担心。接着她对我视而不见,这让我很尴尬。那时,一切都让我感到刺疼。

我再次问他们,是否需要我做些什么。Ashton的妈妈却只和她丈夫讲话,他们完全不搭理我。

我不知道还要做些什么。我已经精疲力竭了。我走进自己的卧室,给那些密切关注这件事的朋友发消息,告诉他们最终的结局,然后便一头扑倒在床上。很快我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很难熬。我根本不能睡好。我总是在做奇怪的梦,每隔一两个钟头就惊醒一次。第二天早晨五点,我到机场给Doug送行,从那时起我便独自守着这座屋子。我的内心沉重而慵懒。

我记得一个朋友对我说,“Hasbeeb,这件事让你心智大乱。你今年很倒霉,先是因账户被黑而远离扑克,现在赚了这么多钱又赔到了一场看似不可能输掉的赌局。你又得努力奋斗了,找准方向,好好干吧。最重要的是找回自信。”

在屋子里走动的时候,我还能看到过去这一切产生的残留物。我看到地板上有一些袋子,里面装满了空佳得乐瓶子和能量棒袋子。地板上到处都是Ashton充满汗臭的衣服。厨房里还有一瓶半敞着的意大利面调料。第一次目睹这些残迹的时候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觉得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Ashton知道我打算在一周后的14号离开奥兰多。但我现在就得走。我再也不能在这待下去了。

我不并恨Ashton,也无意责怪他。一切都由我自己承当。

当天下午,我开始打点行装准备离开。

这两天发生的一切让我不断反省自己。从佛罗里达到奥斯汀的旅程花了我差不多三天时间,我只在吃饭、睡觉和写作的时候才歇脚。最终,如Ursula所说,我需要明白自己在整个事件中究竟扮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然后我需要宽恕自己的行为。

我以前从未和牌手一起生活过。我一直是个扑克世界的局外人,你可以这样理解,“我一直和普通人待在一起过着正常的生活。”和这些牌手一起生活,在关于自己,关于我想做一个怎样的人,关于我想过怎样的生活等方面,我得到了一些启示。

我在想,也许牌手做的某些事情是不太健康的。在线牌手这一代和他们的文化仅仅存在不到十年。是的,因为扑克给我带来了麻烦,我在扑克中找不到快乐,我做了一些先入为主的假定。但是,在扑克世界的各个阶层中,仍有那么多过得很不如意的牌手。这让我深思。

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一代牌手真正最困难的挑战。我们紧握着牛的双角,而牛却不停的弓背跃起试图把我们摔下来,扔到狂躁的牛群中。有的人握紧了没有摔下来,有的则不然。也许有的人被这头牛摔到地上拖行,但仍自我感觉良好,因为他们还没有放手。我记得自己一年前写过:“我们在不断学习扑克知识,但与此同时却没有人教导我们如何像牌手那样生活。”在没有人指引我们的时候,我们应该放弃征服这头牛。

最终,我也解答不了任何一个问题。过去的这几天我一直思考着许多事情,思绪零乱。

输掉三十万美元让我痛苦万分。我现在要更多地为资金问题操心了,但我最终会挺过来。我知道,只有重新找回理智与坚毅,我才能重返斗牛场。我要做大量努力才能重返游戏巅峰。我现在的挑战是设法让自己重新坐回到牛脑袋上。尽管我知道,某天它又会把我摔下来,但我必须去驾驭它。

扑克已成为我生命历程中不可割裂的一部分。

让我吃惊的是,给电脑打包的时候,Ashton过来了。赌局结束后的第二天他就回到了家中。我问他,现在感觉怎样。他回复说,自己一切正常。他的膝盖有点痛,但没什么大碍。他说自己得去洗个澡。晚上有一个超级碗派对,他想过去玩玩。

“我们等会聊一下”,我对他说。他点了点头,然后去洗澡了。

我走出房门在外面等着。

当他走出房门朝我走来的时候,我正斜靠着自己的车。

“情况真的很糟糕”,他对我说。“我没想到情况会变得那样无法掌控。”

“是的。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打量着他。他的目光望着远处。风呼呼地吹着。“我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他们也没想到。”我对他说,“但最终我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可能会受到严重伤害,假设这种情况发生,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他对我说,他了解自己的身体,知道自己不会受伤。他还没有傻到同意去做一件可能会使自己受伤的事情。“也许你是对的”我对他说,“你可能坚信这点,但我们不那么认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他想了想我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

“和你们打这个赌真是傻透了”,Ashton说,“我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嗯,最终这场赌局没有赢家。我感到恶心,Doug感到恶心,你的父母也感到恶心,我知道,最终你也会感到恶心,即使你获胜了。”他点了点头。“我需要去思考一些关于自己、关于生活的重要问题。”我对他说。

“你要离开这里吗?”

“是的。今天就走。”

“天啊!”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远方。

“在我走之前”,我对他说,“我需要告诉你一些事。你仍是我的朋友,Ashton。过去发生的一切真是糟糕透了,但我现在的一切感受都只能由自己负责。我仍在关心你,对吗?我并不恨你。虽然我得离开,但这是因为我需要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随时给我打电话。你懂吗?”

他点了点头,然后主动和我握手。我和他拥抱了一下。“和你一起度过的日子我很愉快”,我对他说。

他得走了。走之前他问我,是否他今晚回来的时候我还在这里。我告诉他,不会。我很高兴自己能够在离开之前和他谈谈。Ashton开车远去后,我又回到屋内,环顾了四周一遍。最后一次看到这些事物,我觉得有点难过。我知道,生命中这段重要的插曲已经结束了。

我把行李妥当安置到车上,带上几根Ashton留下的未吃过的能量棒,继而启动车子,开始我漫长而艰辛的归家之旅。能量棒的味道真是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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