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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eijidianl

《赌城不是天堂》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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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下定决心之后,我和小陈又回到三楼那间小赌厅里,全身紧张,准备做殊死一搏。<p>  我心里的计划,其实是“松”与“驰”的结合。就是分阶段发起一轮冲锋,筹码数上了一个台阶后又开始稳步前进,然后隔两天又发起新的冲锋。<p>  因为全程冲锋的话,很容易就会全军覆没;但用磨洋工的打法于事无补,因为我赢钱的速度赶不上债务爆发的速度。<p>  赌场内的那只魔鬼狡诈且无情,你的恐惧和紧张,恰好是喂饱它的食粮。我时不时把手伸进怀里摸一摸那个碟子,希望碟仙能借一点力给我。<p>  但是没用,碟仙的法力斗不过魔鬼,半局不到,我们损失了20万。<p>  我常常有推一口30万上去的冲动,想将损失一把夺回,但我不敢!总是眼睁睁地看着8点9点一晃而去,台面筹码却在下跌。想冲过去与命运对决,有人横刀阻拦,那人却是自己!<p>  “去打一会21点吧!”我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出来对小陈说。虽然金沙赌场的21点规则不好,但我需要换一个赌法来调节自己的紧张情绪。<p>  三楼的御匾会就有一张21点赌台,算是贵宾厅中的21点,起注可以由玩家要求做调整。我把最低限额调为2000,一上来就用凶猛的四门冲击,十分钟左右赢了10万。<p>  但很快庄家像睡醒了一样变得强硬,我们又陆续输了回去,只剩下2万赢利。<p>  我想保留住这一点心理优势,于是又回到百家乐赌桌。<p>  第二轮的拉锯战更加激烈,不停地抽水,不停地洗码,我和小陈在紧张中居留已经成为习惯,10万一个的筹码来来去去也早令人麻木。<p>  持续的紧张使运气和自控力都在不知不觉中消耗殆尽,我们的筹码在减少,竟然只剩下12万了!<p>  留下一点现金,其它的拼了再说!我对自己心里说了这句话,然后无暇细想,把10万筹码推了上去。<p>  来了一个四边,小陈脸贴在我的胳膊上,嘴里使劲地往扑克上吹气,结果出来仍是一个10,我们输了。<p>  “走吧!”我把小陈从座位上拉起来,去账房兑换两万五的现金。这家赌厅即出码粮是按照1%结算,一整天下来洗码不少,我们提出了6万港币的码粮。<p>  已经凌晨三点多,我们手中只剩下8.5万的现金。被仇敌击败后觉得异常疲惫,但并未绝望,只是心累,我们需要回房间睡觉。<p>  我从背后搂抱着小陈,她的体味包围着我,隔绝了赌场内的高氧空气,让我脑内流动的多巴胺迅速消融。我没有力气思考明天的计划,昏昏沉沉地和她一起进入梦乡。<p>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后已经中午十一点。<p>  我拾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照例翻看一下未接电话和短信,但我并不会点击进去看每条短信的内容。我不想增加负能量,现在我就像一只把头藏进沙子里的鸵鸟一样。<p>  十几个未接电话中,有一个电话必须要回,是兄弟易军打过来的。<p>  “兄弟,你找我?”我躺在床上问。<p>  “嗯。现在市场上有对你不利的传闻。”他慢条斯理地说。<p>  “什么传闻?”<p>  “刚才我去广金公司闲坐,有几个人在谈起你,他们说你在澳门输了很多钱,公司快不行了。”他说。<p>  靴子要落地了,这一天终于来了!就像身后的背景板被抽走更换一样,我从暖春中直接进入了雪地。<p>  “他们怎么说?”我从床上坐起来问,冷意开始让我的身体有点发抖了。<p>  “也没说详细,他们好像也只是猜测。你真的输了很多钱吗?”易军问。<p>  “是,输得很惨。”我承认。<p>  他沉默了一会,说:“你得想办法辟谣,否则很快就会有很多人追上门找你。而且这几个谈论你的都是跟你不太熟悉的人,你想想看。”<p>  我心想:除了赢回几百万,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辟谣?<p>  易军又说:“我那个150万的货款你暂时不用考虑,你想办法先顶过这关。不管你现在局面有多糟,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就算全世界人都不理你,你还会剩下一个朋友。”<p>  他这番话让我心里很感动。易军说的对,需要辟谣。我得马上回深圳去采取对策,再说现在筹码也所剩无几了,留在这里作用不大。<p>  “出事了吗?”小陈见我接完电话后心神不宁,也转过身来抱着我问。<p>  “这两天估计债务会爆发了,我得马上回去提前处理一下,而且还要筹一点资金过来。”<p>  事不宜迟,我下了床开始穿牛仔裤,一边对小陈说:“你留在这,用这八万多慢慢打,看能不能打起来。记着一定不要输完了,我处理好事情很快就会回来。”<p>  “今天能回来吗?”她问。<p>  “不一定,也许明天,也许两三天。”<p>  “好吧,我会慢慢来。你有什么事要随时发短信给我。”她说。<p>  我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她用光溜溜的手臂把我抱住。于是我又在她的脖子上深印了一个吻,把她推开,匆匆离开了房间。<p>  坐上船,我开始逐条翻看手机里未阅读的短信。<p>  “海总,见信速回,急。”<p>  “海哥,这两天能否把我公司货款结清?我明日过深圳找你坐坐。”<p>  “老板,怎么总是不接电话?货款该付了,你在哪里?”<p>  “海洋,听说你常去澳门?千万不要拿货款去赌!见信后给我回话。”<p>  ……<p>  回到蛇口,我仍是不敢把手机调回为正常状态,我怕电话一接通后此时我会应付不过来。于是我先拨打季军的电话。<p>  “上午有人过来公司吗?”我问。<p>  “暂时没有,但电话很多,都是问你在哪里。”<p>  “债务危机要爆发了,你下来对面的湖南湘菜馆找我,我们一起吃个午饭。”我说。<p>  我点了几个炒菜,辣椒入口后让我感觉舒服了一些。季军很快就下来了。<p>  “现在也不知道消息是哪里传出去的,具体他们了解了多少,不过现在去探究这个也没用,今天开始就难得安宁了。”我对他说。<p>  “那怎么办?怎么向他们解释?”季军问。<p>  “除了给钱,没人会听解释。”我说:“这两天出货怎样?库存还剩多少?”<p>  “只卖出了两车,还有三十多万货款可以收。现在价格每天都在阴跌,按今天平均价计算,库存只剩下400多万。”他说。<p>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供应商们追上门要求提货,这时候把货物提空,我们又增加一百几十万的损失;不能再对外宣称我们手上有库存了。”<p>  “如果他们上来要提货,能不能要求他们按以前的原价退回?”季军问。<p>  “那更不可能,这样做等于是和全世界翻脸,矛盾会愈演愈烈。”我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自己把库存清空,收回现金。”<p>  “还有亲友们的借款呢?下一步要付的利息怎么办?”季军问。<p>  “除了澳门,我想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老实地对他说。<p>  中午回到办公室,我们商量出了主意:尽快把货物卖掉,如果供应商们逼上门要求拉货,只能分出100万来应付他们,剩下的用开远期支票的方式。<p>  “开了支票出去,到期后账户没有钱怎么办?”季军问。<p>  “左右都是死,至少能拖延半个月时间还有机会赢回来,否则连时间都没有!”我已经是歇斯底里了,顾不上后果。<p>  下午,我们又匆匆驱车赶到惠州,找到手头生意还不错的范总。<p>  “这几天价格还在阴跌,我可不敢接这批货。”范总递来一根中华,笑嘻嘻地回答我。<p>  “老兄,我这几天要应急,可以每吨比市价便宜100元,等于提前把这几天下跌的价格补给你了,你就当帮个忙,怎么样?”<p>  他考虑了一下,说:“那我只能拉常用的那几个规格,大概500吨左右。”<p>  就是说拉走一半。这个交易又让我们增加了5万元的损失,但我顾不了了,因为马上可以收回接近200万的货款。<p>  钢材交易一般是晚上装货,第二天才有确切的提货数字,因此明天我才能从范总这里收到货款。喝茶道谢之后,我们又匆忙驱车回深圳。<p>  晚上回到家,我提前做好了饭菜,在想着等小萱回来要不要告诉她实情。<p>  这个决定很难!此时一说出来又是给小萱一个沉重的打击,而且她也只是束手无策,会让局面更加慌乱。明天还有200万的资金可以到位,我可以争取在澳门赢百把万回来,使局面缓和一些再跟小萱商量。<p>  赌徒就是这样,一次一次在犯重复的错误。<p>  晚餐吃得很开心。小萱以为我仍是赢了十几万,回来只是处理一下客户提货的事情。饭后,我们还去影院看了一场电影。<p>  第二天早上,我给两个关系较为要好的供应商通了电话,通知他们下午会转账少部分的货款过去,并解释了一下关于澳门的传闻。我并没有说出实情,只是说跟着朋友投了少部分钱入股,目前周转较为紧张,但自己没有亲身参与。<p>  我希望能通过他们的口去对缓解其他人的担心,不过已经很难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1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只是这世上的一个小人物,在这个地球上也许小得不能再小。我的声音传不到亚非欧的角落,我的悲哀不会影响天气,我的悲哀只会影响一小部分人的悲哀。<p>  不过在回公司的路上,车行中碾压着片片落叶,压碎树木细小的枯枝,我还是感觉到了大江东去的滋味。这种感受和传颂中的伟人们或流芳的词人们所写出的感受相差无几,我的世界和很多人的世界在重合,一同在意想中奔流。<p>  大姐打了电话进来:<p>  “海洋,晚上一起参加我们的聚会吧!主内的弟兄姊妹都很关心你。”<p>  大姐两年前加入了社区的一个基督教会,以家庭聚会的形式为主,简称为“家教会”。这段时间她经常邀我去参加教会的活动,我对基督教并不了解,何况此时的我哪里还会有去聚会的闲心!上周我已和季军一起去过赤湾的妈祖庙,下跪祷告时我根本无法静心,感觉焦灼不安。<p>  我拜神,但我其实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信徒,这么多年我拜的只是功利,不被神所喜悦。<p>  这两天事情很多,不能参加了,抱歉。<p>  “你抽空一定要来!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心灵的平静,否则天天忙着忙那,但做出的选择大多都是错误的,又有什么用?”<p>  我无暇解释,我下午得过去澳门赢钱,因为神或许能宽恕我的罪,但世人不会。<p>  中午,范总的200来万的货款顺利到账了,另两家提货的30万也打了进来。<p>  送走一个上门讨债的业务员后,我对季军说:<p>  “公司账上有230多万,我带100万去澳门,剩下的130万,你用90万应付这两天上门追债的供应商,40万留作付利息和公司开支。是祸已经躲不过了,如果这次再输就听天由命吧!”<p>  季军心灰意冷地说:“只能这样了。我干妈她们的利息一定要保住,我就怕他们老人家会接受不了,拖下去能过一天算一天吧!”<p>  中午时间,写字楼附近的餐馆都非常忙碌,为了节省时间,我来到楼下的沙县小吃点了两笼蒸饺草草果腹。<p>  以我现在的心情,就是恨不得每分钟每一秒都坐在赌桌旁,一边不停地从赌桌上赢钱,一边不停地把钱汇入国内应付债主,这是唯一的生存之道。<p>  至于吃饭,等电梯,打车,过海关,这些都是在浪费我的时间。<p>  这是一个末路赌徒的定式,早就被人设定好了。洞悉了赌徒心里秘密的赌场老板和魔鬼们,在暗中轻蔑地窥探着赌徒走进最后一个程序。<p>  小陈正在金沙赌场一楼的大厅里。<p>  “怎么样?”我走到她身后,捏捏她的脖子问。<p>  转过头见我回来,她还是挺开心,但伸出的手掌上筹码却所剩无几:“不好,只剩4万多了。”她撇撇嘴说。<p>  “别打了,我们回房间商量一下。”我拉起她。<p>  回到房间,我对她说:<p>  “我又刷了120万港币出来。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我在澳门赌博,这次赢了以后就还能继续赌下去,输了就没机会了,回去干等身败名裂。我想先把你的12万本钱抽回去,我用百来万能赢多少就全部拿回去应付债务,过两天再带几十万过来跟你重新开始,你觉得怎样?”<p>  她摇了摇头,说:“那不是一样吗?啥时赌都不是赢就是输,你就放开去打吧,赢了你就全部带回去应付债主,我这里不还有四万多吗。”<p>  见她如此坚决,我也不再坚持,于是说:“如果第一轮赢了,先留20万在你这,也许哪天我还需要你来救我的命。”<p>  可惜,赌徒的计划全部都是空想。<p>  猪已经养不肥了,已经奄奄一息了,所以趁这只猪死掉之前,最好连皮带肉把它一口吞掉。<p>  魔鬼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下来三楼赌厅后,我们包了一张台,但根本没有赢钱的机会,一局不到,已经损失了70万。<p>  此刻心态已经完全绝望,可以说是自暴自弃,所以虽然预感到会输完,但我们并不会想到要收手。我们重新回到广东会,用剩余的50万购买了泥码。<p>  筹码总数一直在下跌,中间也有过几次小幅的反弹,但无济于事。数个小时后,50万全部消耗殆尽。<p>  我望着小陈萎靡沉重的神情,我的心里首先想到了小萱。<p>  赌徒,你偷偷赌掉的不仅是自己的幸福,还赌掉了别人的生活;你要伤害自己的亲人多少次,你要忏悔多少次,直到你无力回天。<p>  “这里还有四万多。”小陈从包里拿出那4万多的现金码,摆在台面上。<p>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用,我们回房间吧。<p>  合衣躺在床上,我把怀里那个小碟子拿出来把玩。我心里在想: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和魔鬼争斗,其实在神灵们眼里我也许就是和魔鬼为伍的,所以他们都抛弃了我。<p>  “要不我明早让他把那十万也汇过来?”小陈躺在一旁问。<p>  “不用。十万几十万我也能筹到,但是没用。我现在找不到赢赌场的办法,也许拿一千万过来都没用。”我说。<p>  她把身体挪了过来,鼻子贴着我的脖子,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左脸。<p>  以往在房间里抱着她很容易会让我冲动,但现在我身体竟然毫无反应。我不但把钱输了,连性欲也输掉了。<p>  小陈也意识到了,她的手停止了抚摸,轻声问:“明天你回去怎么办?”<p>  我的脑海里晃过各种乱糟糟的念头:走?自杀?任人打任人骂,坐牢?小萱怎么办?家人怎么办?季军怎么办?<p>  我知道败局已定,库存里还有200万的货可以套现,但这笔钱在赌桌上也救不活我。现在已经不可能有完美的结局,每一个选择都非常艰辛,但我必须做出一个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p>  人性到了此刻已经是抽茧剥丝,暴露出了最底层的一面。<p>  我仍是想活下去,先要自私的保存自己,才有机会将来弥补过错。<p>  至于该怎么做,明天,我要回去和小萱季军一起好好商量。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跑路秘笈<p>  十年前,曾有一部美剧在国内甚火,名叫《越狱》。<p>  这部连续剧主要讲述的是一个高智商的囚犯怎样从监狱里逃脱的故事。在这里,我们首先对万恶的资本主义公开宣扬违法犯罪技巧,与法律对抗的这种调皮行为表示鄙视!要知道我们国人的素质比他们高的多,不会故意去做非法的事情。<p>  但是假设一下,为了向世界人民也展示一下我们的智慧,为了在电影电视剧本的娱乐事业上与西方人比拼一下,我们也来构想一个《跑路》的剧本,从模仿道德缺失的美剧的反面角度去警示世人,宣传正能量?<p>  这个《跑路》的故事,当然也是发生在美国。不过由于我对美国的环境不太熟悉,所以很多场景只能通过身边居住环境去臆想,实在见谅!<p>  假如某一天,你不得不跑路了,准备收拾行李远走高飞,你会怎么做?你有没有完备的跑路方案?<p>  通常跑路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欠了人情债,得罪了几个亲友,借了某个高利贷,得罪了当地的村书记或恶霸;第二种是债务巨大,或犯了大事,被美国警方通缉,网上追逃。<p>  第一种跑路很好办,早晨起来,刷完牙洗完脸,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完早餐,坐在沙发上逐个给亲朋好友打告别电话。看看机票时间差不多了,携妻小下楼,从容打的士去机场,姑且告别家乡。<p>  我们要详尽分析的其实是第二种,假设你即将被美警网络通缉了,你要提前跑路,该怎么办?<p>  首先,你要丢掉三样随身携带的东西:手机卡、身份证、自尊心。<p>  丢掉手机卡很好理解,因为现在的手机和手机卡芯片都有GPRS的定位功能,而且电信营业厅可以随时查到你的通话记录,短信和**记录。一般开机后不超过数十秒就能准确定位你在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就算你关了机,芯片中的微电流一样会发射信号,暴露你的所在位置。所以凡是曾经使用过的手机和手机卡,一定不可携带。包括IPAD和汽车导航仪,这些具备卫星定位功能的电子设备全部要留下,等你到达目的地后再去重新购买。<p>  身份证呢?现在美国的身份证全部是二代智能身份证,不管是在机场、火车站、银行,宾馆,只要你一刷身份证就是自投罗网。而且很多机场和车站等人流量大的交通枢纽中,早就安装了红外感应系统,理论上说,即使你没有掏出钱包里的身份证,隔空数米或者数十米,电子系统一样能识别出你是通缉犯,然后身材高大的美警们就会从你身后悄悄包抄过来。所以,旧的身份证你必须扔掉,你或者提前在外省办理一张新的身份证,或者找马路地面上贴着的东南亚证件集团帮你克隆一张。但克隆的这张你要提前去高铁站或者什么地方试验一下,确定这张假证没有犯罪记录。<p>  现在国内的各大电子城里,还可以买到一种叫做IC卡屏蔽套的东西,很便宜,平时把手机和身份证装在里面,可以与外界的扫描设备绝缘。这不失为跑路用的利器之一。<p>  自尊心呢?为什么也要丢掉。如果你还要保留凡人俗子的自尊心,那我建议你不要考虑跑路,就呆在家里等死算了。自尊心和人类的尊严是两码事,我认为被关在笼子里,或者被强制剥夺生命那才是践踏了人类的尊严。因为上帝造人出来,就是要他好好活着,去吃伊甸园的苹果,去和夏娃行那事,这才是完整的人。至于被别人辱骂几句,被人家白了一眼,被人在背后推了一把,那都不是自尊心,只是证明那人的秉性与你同样卑劣而已。几十年前,流行一种批斗会,被批斗那人在主席台上被一串乒乓球挂着,弯着腰向数千人鞠躬。很多人因此受不了侮辱而自杀。其实我觉得在身体没有受伤的前提下,一串乒乓球对我来说根本不算是侮辱,只要回家有吃有住,我愿意这样陪他们玩一年。因为玩这游戏的时候我在思考,甚至在构思一副画或一篇美文;但陪我玩游戏的人脑袋像猴子一样被人控制,愚笨又上串下跳,他们也许才是更可怜的人。<p>  所以跑路过程中,不要与他人发生争执,也不要态度倨傲自以为是,你要时刻记得自己只是一条丧家之犬。<p>  我有一个高中同学,贪污了单位700万#@$公*()款%,逃到中缅边界隐居。这家伙平时斯文有礼,骑着自行车老远见到熟人都要停下车来唠嗑几句,但跑路后生活也变得荒淫,竟然长包了两个小姐在旅馆长住,所以说人性深处难以测度。<p>  有次他在大排档喝了点啤酒,跟饭馆老板发生争执,这位同学为了争口气,在桌上敲碎了啤酒瓶指着饭馆老板的鼻子骂:“我是全国通缉犯,我怕你!?”<p>  结果二十分钟后他被逮捕。这是真人真事。<p>  越王勾践为什么能逆袭成功,是因为勾践“够贱”,人至贱则无敌,勾践再次君临天下的时候,在他脚下跪拜的吴王还敢说自己有自尊吗?<p>  丢弃了这三样东西后,你可以准备跑路了。<p>  首先是行李和钱。<p>  银行卡就不用说了,自己名下的卡一律统统扔掉,你要提前用新的身份证开好银行卡,开通网银。而且,你还要准备两三张别人名字开的卡作为备用,最好是用你的远房亲戚、或最信得过的好友身份证开好的银行卡。钱要分头存进几张卡里,而且这几张卡之间平时不能互相转账,账面上一定要脱离关联,免得你的资金某日被全部冻结。<p>  现金不宜随身携带太多,但也不能太少,两万三万,跑路途中够用就好,而且跑路途中尽量不要用卡去柜员机提现金。不仅是担心美警们在查你的事,而是担心别人犯了事也会拖累到你。譬如十年前,有天夜里我去一家农行的柜员机取款,结果身后有三个便衣包抄过来,要求我出示身份证,并仔细做了核实,折腾了十几分钟。后来我打电话投诉,得知近期正在采取某抓捕行动,美警们正在多处柜员机上布控。<p>  至于行李,以装满一个大的旅行背包为宜,外加一个小的手提包。千万不要用大行李拖箱+大旅行背包的配置,这会让人感觉你并非旅游而是确实在跑路,而且行李太多会成为致命的累赘。<p>  行李包里,一套高档的西装必不可少,这世界就是人敬衣装,什么假身份证都没有器宇轩昂的外形有说服力,有这身武装你就可从容路过高级场所,给路边的巡警一个绅士般的微笑,在麦当劳里向正在喝咖啡的白领丽人们借用IPAD查询信息,运气好的话当晚还可以跟着她回家节省一晚的住宿费。<p>  睡袋和简易帐篷野餐刀叉也要放进背包里,这是预防最坏的情况发生。何况,即使是在野外露宿,你挑选一个开阔的风景区,幕天席地,其实也是一种享受。<p>  旧相簿千万不要放进行李箱里,一是增加了重量,二是因为你不知道跑路成功后,那个将来与你同居或者结婚的人是否靠得住,说不定哪天一吵架她就会举报你。所以先不要把你的历史装入背包。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要斩断对家人的思念,你可以事先把这些照片上传到网络空间里,等你安定下来后随时可以下载打印出来。<p>  酒店用的牙刷和剃须刀一定要备好,腰缠万贯时你可以不注意形象,但跑路途中一定要注意整洁。有人以为蓄了胡子可以改变一下形象,须不知美警们临检时最关注的就是胡子拉碴几天不洗脸的人,不洁的外表显示出你的慌乱。<p>  带一本最轻便的笔记本电脑,预装好可登陆国外服务器的VPN%^&翻@#!墙)(*&软件,这个一定要有。现在是个网络时代,不能上网的话你出门什么事都难办。笔记本没有卫星定位功能,不会被搜索出方位,而且随时可以在有WIFI的公共场所上网,无论是跑路还是将来谋生赚钱,你都必须用上它。<p>  谈到VPN,这个软件你一定要精挑细选,因为据说很多VPN代理也被美警监控了,如果你通过被监控的软件上QQ或者邮箱,美警们一样可以要求代理商提供你的IP原始数据。<p>  支付宝,包括国外的第三方支付工具你要提前多开几个。特别是国外信誉卓著的第三方支付平台,当你出现身份暴露的危机时,需要尽快挪动地方,这时候你把资金存在国外第三方平台会比存在卡里更安全。<p>  准备好行李和钱之后,就要出行。<p>  怎么走?飞机和高铁是绝对禁止的。就算你用了假身份证,你在入闸处的视频和照片也会给你带来后患无穷。长途汽车可以考虑,但我告诉你:汽车这个工具人人都想得到,太没技巧了。而且很多路口也会设卡临检,你能否通过则全凭运气。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伪装,在外形上惟妙惟肖是一个手段,但并非最高境界。<p>  最高级的伪装是在气质上,是惑心之术。让盘查的人还没靠近就已经对你放松了戒备,认定你是一个好人。<p>  所以,我推荐一种新型的跑路模式,就是结伴旅游。<p>  所谓结伴旅游,就是自驾车长途旅行。每天都有不少驴友或白领帅哥妹妹们在网上发出各类信息:“下月1日欲自驾丰田大霸王往西藏,寻结伴游驴友两名”;“下周二本途胜车队前往阳朔,欲搭车同往的请速报名,AA费用900”;“小女子车技较差,下月初准备自驾游去拉斯维加斯,寻一车技好的帅哥同往。”<p>  所以你确定了跑路的路线后,可以根据自己制定的路线在网上搜索这类结伴游信息,搭这些车前往目的地基本可谓安全。因为就算高速路口有美警们设卡盘查,你身边兴致勃勃的旅伴们会成为你的掩护,美警们的利眼不会关注在你的身上。<p>  自己在租赁公司租台车跑路是行不通的,一是你的行踪位置随时被人知道,二是你用旧身份证办的驾照会让你立马被逮捕,交警们的便携式扫描器可以通过驾照轻易获知你的嫌疑人身份。<p>  即使是结伴游,在市区道路和国道上,你也不要开车;如果同伴实在疲惫需要你替手的话,只能在没有交警的山区道路上开一段。<p>  交通工具选好后,那路途中的住宿呢?<p>  中途在旅店住宿时尽量由同伴去登记开房,你的新身份证能不用就不用;如果开房需要登记全体证件,但下榻的酒店内或附近有大型正规的水疗场所,我建议你去那里过夜会更好些。一是便宜,普通的水疗加睡觉也就200元以内;二是大部分水疗中心都无需登记证件,便于隐蔽。<p>  至于SQ桑拿就不要去了,一撞上严打就完蛋,譬如2014年的东莞事件。而且以后严打的频率估计会越来越高。<p>  跑到最后,总得找个地方落地生根,该怎么选择呢?<p>  这要看个人的经济情况和个人专长。<p>  携巨款潜逃的人,贪官或某大BOSS,一般都会往国外跑。极可能他们已经提前办理了移民,在高尚社区买好了别墅,所以我们不必为他们操心,此处略过。<p>  犯了刑事重罪,被抓获后不可能自由人间的哥们,跑路的唯一目的是找个地方苟此一生,吃苦或与世隔绝对他来说无所谓。这种情况我建议你就把自己当成南下北上的农民工,哪里有打工热潮就去哪里,加入数千万的流动大军。最好是进入像“富子康”这样的大型工厂,成为生产线上的一颗铆钉,只要你不学其他工友一样跳楼的话,估计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暴露身份。<p>  被债务所困,由民事已经上升到刑事诉讼的债务人,跑路的时候大抵已经没剩几个钱甚至身无分文。而且抱着一份愧疚的心想在外面赚钱还债,因为拖累了很多亲戚好友。这部分跑路人,落地生根之后一定要想办法重新展开事业。<p>  首选是选择落脚地。不要考虑穷乡僻野,这些地方外来人口会比较显眼,一旦被辖区民警关注上你就很容易暴露;何况,在这里你要找到翻身机会的概率也非常小。<p>  快速发展的二线城市和大城市的经济开发区是首选。这些地方一是新移民人口多,二是商机无限有利于你白手起家。而且,这些城市普遍警力不足,居委会也是半年一年才象征性的做一次人口登记,没人会在意你,片警们更是无暇来认识你。<p>  落脚之后,如果还有经济能力的话,一定要租中等偏上的住宅小区,甚至高尚小区,尽量不要去租农民屋。越高级的小区,你就能居住的越安全越长久,也有利于你下一步的生意开展。农民屋和租户集中的廉价小区往往是派出所重点关注之地,非常危险。<p>  实在是为了省钱,你还可以考虑租当地大学院校内的宿舍,很多教师和教工会把他们的宿舍出租,价格便宜而且非常安全。食堂、运动操场、图书馆都可以利用,可以说是跑路者的天堂。如果钱仍是不够,就只能先去工厂打工,住在厂里的集体宿舍或者工棚里,学会吃苦耐劳,等存到钱了再搬出来。。<p>  安定下来之后,你得考虑谋生之道,但是你对当地的商业环境还没有熟悉,所以我建议你先不要出门妄动,头半年,你先呆在家里学会网络化生存。<p>  利用网络铺设你的翻身之路,因为网络没有地域限制,你面对的市场仍旧是全世界,你只要再把当地的资源优势稍微发挥一下,竞争力不会比一个正常的合法公民差。当然,头几个月你可能找不到经营方向,生活又入不敷出,这时候你可以考虑去附近的酒吧或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做个兼职,每月赚个两三千解决吃住问题。但是你还是要把重点放在发展上,如果你想翻身,想有朝一日回家乡还债的话。<p>  网络化生存,但千万不可网赌!因为你跑路的原因就是败在网赌上,不要像头蠢猪一样自己养肥了再被人劏一次。做论坛职业水军,帮人代理照看网店,自己开网店,建立一种新型的电商模式,这些都是可以赚钱并发展的项目,只要你学会思考并尝试。曾听说过有一个犯了抢劫伤害罪跑路到上海的年轻人,通过炒期货几年时间竟然赚到了亿万身家,还给汶川地震捐了一笔款,后来身份暴露后被抓捕回去,但只判了两年,可谓是完美收官。这样的例子只能用来鼓舞士气,并不值得效仿,因为在期货市场上成功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失败过的赌徒博弈的心态很差,尤其不适合再去碰期货。<p>  有一份兼职解决温饱,又每天在网络上寻找生意机会,恭喜你,你已经迈向一条通往成功的大路,翻身有日。<p>  这个时候,你可以想办法跟家人联络,报个平安。这就需要你发挥007的谍战技能,与美警们斗智斗勇。<p>  首先要明确一点,你走之后,你全家人、甚至以往几个好友的通讯都全程处于美警们的监控状态。家庭电话,手机、通讯邮箱、QQ、**、快递包裹,这些通讯联络工具不是长期被警局监听,就是被定期检查。再用电话或邮件这种直接的方式去联络,不但会暴露你的位置,而且会害了你家人。<p>  有些跑路人在临走前,会和家人设定好一套联络的密码:譬如用“嵌字法”,这是清末袁世凯时代就流行的密码手段,就是用《辞海》或者《红楼梦》等书籍作为密码本,数字“1-2-1”表示书里第1页第2行的第1个汉字,“10-5-3”则表示第10页第5行等等。然后你用VPN%^&翻@#!墙)(*&软件发短信:“易发商城欢迎你!输入以下密码获得50元礼金:1-2-1,1-5-3…”,家人便可根据密码在书籍里套出一整句话。这种方法也管用,但是OUT了!用多两次,聪明的美警们就会想办法破译你的密码。<p>  还是要从网络着手。最快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在网络上随时与家人联络。<p>  跑路之前,先和家人约定好一个网络的文件储存站,国外第三方平台,BT站,或者社交网站等等。你这边写的信函,家人在那边阅读后删除;甚至你直接在脸谱网上发出的公告,家人阅读后心领神会,并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网络时代,天涯海角间要实现联络容易的狠,要实现全面监控确实太难。<p>  落地生根之后,你可能会在当地找个伴侣,重新组建家庭;也可能会找机会把妻小接过去。又该注意些什么?<p>  寻找性伴侣或情人,排遣寂寞,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你一定要时时刻刻记着自己是美国的通缉犯,即使情到浓时也不要轻易把过去向她和盘托出。因为这世上红颜知己易求,患难鸳鸯极少。相较之下,沦落风尘的失足女子可能会比一个家庭温暖的白领丽人更有江湖情义。因为白领乖乖女要照顾的是她的整个小世界,压力下,难保她获知了秘密后不会舍弃你。风尘女子反而更易理解你的沧桑,两人共同的污点使你们的结合互不嫌弃,但也未必可靠,她们当中大多数对男人已经看透,容易变脸,哪天招呼不打就会从你房里消失。<p>  如果确实找到了深爱你的女人,重新结婚生子,你仍是要把过去隐瞒下去,不要轻易揭开。除非某天,你已经具备了还债的能力,愿意回家乡接受惩罚。否则,不要在你创业途中徒增你妻子的精神压力。<p>  最好的结局还是找回你在家乡的发妻,与幼儿团聚。这必须要等到你在异乡的事业已经上了轨道,帮她们安排好了全新的身份,这时候你就可以跟共患难的妻子在网上约定:“某月某日,我们在某地团圆。”上演一场浪漫又惊心动魄的逃往幸福之旅。<p>  此时你已经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获得了新的驾照,可以公开抛头露面。所以你开着一辆租来的丰田小车,非常不起眼,静悄悄地停在某郊外温泉度假村的路口。<p>  今日,你的发妻单位组织了一个集体郊游活动,就是来这个温泉度假村一日游。你妻子带上了4岁的儿子一起来玩,时隔两年,美警们已经放松了警惕不会跟踪她。何况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单位活动。<p>  等全体同事都在温泉池里浸泡享受的时候,你妻子给她最要好的同事留下一封辞职信,拖着儿子悄悄换好衣服,走出度假村大门,走向路边,拉开你的车门。<p>  亲亲久别的妻子的左脸,贴贴已经陌生的儿子的右脸,点火启动,赶紧走吧。<p>  车子开到一百里外的另一城市,你把租来的车还给租赁公司,拖着妻小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又来到十公里外的一家路边洗车店。<p>  你新买的越野旅行车正安静的停在那里,已经被洗得铮亮。拉开车门,儿子高兴地爬进了后座,说:“老妈,这车好宽嘢!”,妻子此时紧紧拥抱着你,早已经泪水满面。<p>  你一家团聚,把车子驶入大道,进入高速,向着一千公里以外的城市绝尘而去。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债务风暴<p>  早晨,我乘第一班船回到了蛇口。<p>  季军正停在公交车站边等候。追债电话太多,他上午不敢回办公室,只留下小武守在公司应付。<p>  当务之急,是要把库存的货物处理掉,保留最后一点资金的主动权。<p>  “昨天铁牛公司提了一车,大概30万左右,价格不错,不过要一周后才能付款。”季军说。<p>  我点点头,就是说库存还剩下170万,我们马上驱车前往惠州。<p>  现在不能四处打电话找人接货,因为这个圈子并不大,一个人报出的价格会在数小时内在圈子内传开,如果听闻我们正在低价甩货的话,更会令债主们激动。<p>  价格每日仍在继续阴跌,大部分钢材门市和包工头都不愿意接手,最后,我想到了珠海的徐总。<p>  横琴正在大开发,有很多大型建筑工地施工正如火如荼,徐总的关系网应该有办法。<p>  “问了好几个哥们,你明天把货拉过来吧!不过他10天后才能给钱,有没有问题?”徐总回复。此时他还不清楚我的真实处境。<p>  “他付款能提早几天吗?我现在急等钱用!”<p>  徐总想了一想,爽快地说:“我这还剩下20万现金,你要急的话就拿去用吧!”<p>  货物有了着落,这让我们长松了一口气。<p>  喘息未定,小武的电话打了进来:“海哥,你最好马上回公司一趟。”<p>  又有债主上门了。不得已,我们硬着头皮赶回深圳。<p>  两家供应商老板正脸色铁青的坐在沙发上等候,一个是广州的余总,一个是深圳的钟老板。<p>  我早就抱定了一个宗旨:不管他们怎么猜测,打死都不能亲口承认澳门赌博的事。因为这是一个商人的禁区,一旦承认后,你休想再获得片刻安宁。<p>  半信半疑之下,两位老板仍是不肯空手而归,于是我只好又开出了两张远期支票。<p>  应该说此刻已不仅仅是对输赢麻木,对做任何事情的后果都已经麻木了。空头支票兑现不了怎么办?对一个赌徒来说这件事情并非最重要。这个程度已经不需要多巴胺继续刺激,意志其实已全面崩溃。你只是一片树叶,在大海的波浪里是沉是浮都由得它去吧。<p>  季军仍是不敢向他老婆摊牌,晚上和我一起回到家里商量。<p>  当一个女人的丈夫成为赌徒后,她就无可避免的要定时承受各种突然其来的打击,直到她彻底崩溃。<p>  小萱没有心情吃饭,呆呆地坐在沙发的角落里。<p>  “这下我全家人都会恨死你了,以后没人再会帮我们。”她痛苦地说。<p>  晚上,三个绝望的人在一起商量出路。<p>  “全部货款收回来还有多少钱?能不能跟供应商们讲清楚,请他们宽宏大量,让你们保留这点资金继续做生意?”小萱问。<p>  “不可能了,人家不找上来拼命就不错了!”季军说。<p>  “老婆,债主太多了。而且现在连已经开出去的几张远期支票都不够钱付。”我摇摇头说。<p>  “你怎么能乱开支票出去?你知不知道后果?”小萱激动地说。她在金融系统做过两年,清楚空头支票的严重性。<p>  “没办法,不开人家不肯走。还有,马上又要付下个月的利息,要是被老人家知道恐怕心脏病都会发作。”季军说。<p>  是的,供应商只是第一波,马上还有第二波债务危机,亲友们的借款数额更大。这让小萱和季军越想越惧怕。<p>  还有信用卡和小额贷款,仅这些欠债就很难摆脱。我心里暗想。<p>  “要不我走吧!”我开口说。<p>  “走?走去哪里?”小萱问。<p>  “我自己躲在外面重新创业,这样可能还有机会翻身。临走前我给全部亲友和债主各留下一封信,可以让季军免除责任。我在外面赚了钱慢慢寄回来还债,你们以后的压力也没这么大。”<p>  “你傻啊?一走就是通缉犯,你以为这么容易躲过去?”小萱说。<p>  季军闷头抽烟,开始沉默不语。<p>  沉闷的度过了两个小时,季军见谈下去也无太大意义,于是起身告辞。<p>  他走后,我认真对小萱说:“老婆,我真的想走。”<p>  “你走了晓莹她们怎么办?她们刚刚为你又背了几百万的债。”<p>  “货款收回来还有两百万,先还她们150万,我带50万走就行了。”<p>  “那季军呢?他肯吗?”小萱问。<p>  “季军应该是希望我走,这样他面对亲友会容易些。而且公司账上还有40万可以留给他。”我说:“如果继续呆在这里,以后每天面对的就只有争吵和起诉,而且剩不下一分钱,不但没法翻身,还会慢慢把你们拖垮。”<p>  “这样走的话,太对不起他们了!”小萱说。<p>  “走了还有机会赚钱还债,留下来一样对不起他们。就算坐了牢,债务不还是没有解决。”<p>  小萱觉得脑袋很乱,她理不出头绪。<p>  “那我和你一起走?”她问。<p>  “不行!你留在这里好好的,一走就变成共犯了。”我否决,“再说你没有反侦察意识,出去后肯定忍不住要和家人联系,很容易让我们暴露。”<p>  “我不会,我要打电话会事先跟你说。”她幼稚地说。<p>  “假如我不在家呢?你难道不会偷偷打电话给晓莹?”<p>  她想了想,说:“也许会。”<p>  我俩都忍不住笑了。<p>  于是晚上,我在书房用电脑上网,她在床上用IPAD,俩人都在查询各种跑路的信息,了解远方城市的生态人文和新闻。<p>  “不行呀老公,你还是别走了。”她指着IPAD上的一条报道说:“你看看这个,‘那人被抓获后,感激地对前来的GA干警说,终于解脱了,早就盼着回家了’。你看,跑出去的日子更难过!”<p>  “好了,我明天先收拾好行李,至于走不走,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再说,能不走当然最好。”我安慰她。<p>  第二天上午,开车送小萱上班后,早上9点一过,手机电话铃声和短信开始响个不停,又有两家供应商要求见面。这两家的欠款都不多,每家只是几十万。<p>  我对开空头支票已经害怕了。我心里清楚如果再开支票出去,将来兑现不了,债主们又不同意协商的话,很容易演变成一场刑事大案。<p>  那应该怎么办?卡里还有20万是昨天徐总汇来的,小陈仍在澳门挣扎,她发来短信说手上只剩下两万多。<p>  如果你是一个赌徒,你会选择怎么做?<p>  我将车子留在家楼下,匆匆打车去蛇口码头。<p>  买好了船票,在海关的入闸口,我伸手进包里拿通行证,但却怎么摸也摸不到。<p>  我走到旁边的小桌上,几乎把整个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证件的确不在包里。<p>  于是我打电话给小萱。<p>  “老婆,你昨晚拿了我的通行证吗?”我问。<p>  “对!我放在办公室了,以后不准你去澳门了!”电话那头说。<p>  “不去又能解决问题吗?呆深圳有什么用?”我着急地说。<p>  “就是澳门把我们害死了,你怎么还不醒悟!”她挂了电话。<p>  我只能怏怏地走出蛇口码头。现在护照被我三姐收了,通行证又被小萱收走,澳门没办法去了。<p>  局面已经糟得不能再糟:小陈孤身一人被撂在澳门,包括我的行李;债主们每日上门追债,我不敢面对他们;开出去的支票超过300万,必须筹足这笔资金,否则“弹票”(支票余额不足退票的意思)后不但会遭致人民银行的巨额罚款,还会引发刑事诉讼;马上又要应付第二轮亲友们的债务风波。<p>  我只能先给小陈发了短信:“证件被收走了,你再坚持几天。”<p>  “嗯…我等下搬去皇家金堡住,那里台子小,而且住宿便宜。等你尽快过来。”<p>  面对合作多年的供应商,即使你找到各种理由解释,但如果你连一张远期支票都不肯开的话,谁会相信你的诚意?<p>  不得已,我只好把20万现金又付了出去。<p>  收到了部分现款和支票的供应商们暂停了攻势,还剩下几家依旧在穷追猛打,但已经让我感觉清闲多了。<p>  接下来两天,我每日西装革履出现在办公室,硬着头皮与供应商们周旋,在谎言中如坐针毡。<p>  小陈定时发来短信:3万、1.5万、2万、去打一会老虎机、不行我去大小台试试、我去跟旺台。她下注的胆子越来越小,在苦苦挣扎。但我知道她迟早会输完,就像阿强他们看出我迟早会输完一样。<p>  开出去的支票在帮我读秒:还剩十天、还剩八天。我必须要把钱补进账户!<p>  心急如焚,我每天想的就是怎样在下一秒变出钱来。但我不敢去碰网赌,因为去年湛江卢曾介绍过一个赌博网老板找上门,想让我帮他拉大客户,了解过网站的后台。我深知网赌比澳门更可怕,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特别是B----------、伯---------这种打着上市公司旗号的网站。<p>  情急之下我决定试试赌球。于是打电话给一个熟人的朋友,让他在某网上给我开了一个账号,设置了10万人民币的额度。赌球一向是我的禁区,因为我曾有一个同事在赌球上输了两千万,一直被我当做反面教材向其他人提起。<p>  但不管怎么作假,总比网络百家乐好些,毕竟还需要一群大牌球星上场表演,好过我天天在数着手指头等死。赌球的抽水很厉害,我于是不买单场输赢,只买“大球小球、单双、半场和、全场和”这几种,采用类似于21点的倍投赌法,一周下来也赢了10万。这10万顺利取款到账后,第二周我继续这样玩了几天,又赢了两万多。结果那做代理的朋友打电话来,说老板不同意再给我额度,要继续玩就得自己存款。于是我停止了赌球,这是后话。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到即将要到期的几张支票,想到过几天剩下的180万货款就不得不存入公司账户,被托收的支票划走后,所有希望都将破灭,我变得身无分文。<p>  想到这些就几乎让我发疯。<p>  第三天晚上,我终于忍不住和小萱大吵了一架。<p>  “明早我跟你去办公室,把通行证拿回来!”<p>  “不行!你这样会把我们都害死!”<p>  我去翻她的包包,看她有没有把证件放在包里。<p>  她气愤至极,从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对着手腕,说:“海洋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去澳门,回来后就只能见到我的尸体!“<p>  争吵声音太大,某邻居给管理处打了电话,小区保安员上来敲门询问。<p>  一番歇斯底里的吼叫后,我又抱着哭泣的小萱道歉,俩人重归于好。<p>  我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病态赌徒,每次在赌场里毫无信心,但回到现实后,又把解决困难的全部希望寄托在赌场上。<p>  半夜躺在床上睡不着,看着身边小萱蜷缩着的后背,连日来的惊吓使她连睡着的姿态都那么可怜。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继续留在她身边,我还是应该回到赌鬼的世界里去,或者就索性流放自己。如果我离开了,她仍有工作和房子,不会被我的债务牵连。而我已经无可救药,在第二轮债务爆发之前,或者走,或者死,我必须做一个选择。<p>  第二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三姐,让她把护照马上快递过来。<p>  “去斯里兰卡?那里需要你过去吗?”三姐狐疑地问。<p>  “对!客户下一期的工程马上就要启动了,现在出现了竞争,我要过去跟他们联络一下感情。”谎言已成为口语中的主要组成,我编了一个让家人无法不支持的借口,何况护照是用于出远门的,三姐不会想到通行证已经被小萱收起了。<p>  于是她把护照快递过来,当天下午五点我就收到了。<p>  与三姐通完电话后,我又打电话给铁牛公司的工程部经理,请他今天帮我加紧在财务部办理结算。铁牛公司是深圳一家信誉卓著的施工单位,很快他们财务部就通知我可以带上发票去领款。<p>  于是下午,我又收到了30万的支票,转入公司账户后迅速提了现金进我卡里。<p>  家中的行李已经打包好了,但我最后的念头还是不想跑路,只空手离开了家门。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仍想留在小萱身边,如果我这次过去能够赢钱的话。<p>  我知道小萱回家后肯定会失望透顶,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我留了一封信放在茶几上。无论有多少谎言,我只是想挽回生活,小萱能理解这一点。<p>  两个绝望的女人在大海的两岸,一个在海这边残酷的现实中焦虑;一个在海那边虚幻的梦境中憧憬挣扎。<p>  而一个已频临疯狂的男人,就在现实与虚幻中不停穿梭,在两个绝望的女人中穿梭。<p>  这真是一个荒诞的世界。<p>  快递员已经打来了电话,但他正在旁边的写字楼派件,我没有耐心在办公室坐等,于是自己去找他把护照取了回来。<p>  晚上八点,我出现在澳门的皇家金堡赌场。<p>  这个赌场很小,澳门本地的老赌鬼扎堆,非常拥挤,唯一的好处就是房间便宜,买几万泥码就可以送房间。小陈正挤在一个密不透风的人群里,用手头的一万多元苦苦支撑。<p>  我把她从人缝里扯了出来,拉她往电梯方向走去。<p>  包里刚刷出来39万港币的现金,路过餐桌旁的一张赌台时,那张台刚刚洗完牌,荷官正在派第一口牌。<p>  “等等!”我掏出五万港币扔在桌上,“买一口庄。”<p>  “你疯了!路子还没出来!”小陈用力拽紧我的手臂说。<p>  “你还认为百家乐有路吗?今天是输是赢,就看这口运气了!”<p>  “看牌吗,老板?”女荷官问。<p>  “不看!”我站着挥了挥手。<p>  闲7点,庄9点,我们赢了。<p>  我没有接着下第二口,而是拿起筹码去账房兑换了现金。我的情绪很激动,进赌场第一秒钟后我就一直很激动,说不清是兴奋、愤怒、还是恐惧战栗,我把筹码放在柜台的时候手都在微微抖动,以至于垒好的筹码哗的一声散落在柜台上。<p>  有一个小方法可以测试你的赌博状态,睡眠不足,过于激动、心慌意乱者一测便知。<p>  拿出一个1元钱的硬币,用拇指和中指捏住硬币的两个边,然后稍稍用力。<p>  如果用力后你发现手指在不停抖动,根本捏不稳硬币的话,你就可以回房睡觉了,不适宜再赌。<p>  我无法平复亢奋的情绪,乘电梯上楼,小陈打开房门,带着有点畏惧的表情问:“你怎么了?”<p>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把她推到在床上,近乎粗暴地扒掉了她的裤子,将我的亢奋宣泄出来。<p>  体内的波涛似乎平静了些。小陈用浴巾帮我擦干后背上的水珠,问:“事情不顺利吗?”<p>  “等死的节奏。”我回答说。<p>  话虽是这样说,没有人愿意等死,既然来了,我就是来寻找希望的。实力微弱,但求生之刻你不会再关心自己的实力,就像《拯救大兵瑞恩》里的镜头:哪怕你的腿已经断了,你也会用手枪里最后几发子弹对着迎面碾来的坦克射击。<p>  皇家金堡太吵杂,不是个适合赌命的地方。如果你把自己这条命押在庄上,这时来了一个干瘦猥琐的澳门佬,他输了一辈子剩下的只有猥琐,他故意押500元在闲上跟你对着干。然后你用你的命赢了他500元,是否值得庆幸?如果他用500元赢了你的命,你是不是该冲上去把他掐死,同归于尽?<p>  “那去哪里打?”小陈问。<p>  我的大脑屏幕从右到左一摆,十几家赌场图片从眼前掠过,看不清哪家才是适合赌命的地方。<p>  “就近,去华都吧!”我说。<p>  皇家金堡距离华赌酒店仅仅只有一百米。走进华都赌场的二楼,这里是一个安静的赌厅,赌客稀少,码粮不高,在账房购买泥码会同时返还0.7%的现金。我把包里的44万现金全部拿了出来。现在是晚上9点,十二个小时后,在日出后的9点,我需要卡里有一百多万的人民币现金回到深圳,这样才能买回我和小萱一起生活下去的勇气。<p>  有一个赌客正在唉声叹气,四十多岁的内地男子独自坐在一张赌桌下注,每次开完牌他就要哀叹几声,虽然他的下注不大,每口只是两千三千。<p>  他又下了一口两千在闲上,荷官正待开牌时,他突然伸手把闲上的筹码取了回来,看起来是路子弄错了。他盯着屏幕继续研究了一会,终究还是哀叹了一声,不敢下注,站起来晃去别的赌台。<p>  他刚离开,我脑里闪过火花般的念头,于是我把20万押在闲上,就在他刚刚撤下筹码的位置。<p>  小陈非常紧张,我今日很反常,疯狂之中带着暴虐,让她感觉害怕。<p>  我发现自己很冷漠,残忍,不计后果。我总以为自己关心小陈爱护小萱,此刻突然发现筹码推上去时我根本顾及不到她们的生死,而我自己的生死也不过是在卑微中祈求,并不由我掌控。<p>  我不是以前那个在暴雨天气步行半小时给正在教室里自习的三姐送伞和酒心巧克力的少年了;我也不是小萱印象中那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新好男人。<p>  我是一个在地狱边缘与魔鬼决斗的武士,却不知不觉早已被魔鬼同化。<p>  偏偏这口我又赢了,魔鬼算无遗策,在你的心脏完全腐蚀之前它不会轻易下手。<p>  筹码有了63万,我继续寻找赌桌下注。<p>  “要不要慢慢打?你这样把我搞的好紧张!”虽然赢了二十几万,但小陈的语气近乎哀求。<p>  于是我也退缩了,向魔鬼露出了破绽。本来这一口我打算推上30万,但犹豫数秒之后,我只押了10万。<p>  10万输了。<p>  勇气顿挫,我被敌人看穿,暴露出弱小的原形。我和小陈找了一张赌台坐下,重新跟随屏幕的引诱慢慢下注,但单纯的防御毫无作用,每一个空门都被敌手击破。<p>  半夜一点,手上又只剩下十几万筹码。<p>  我已经无心战斗了,押注和开牌心不在焉。我在想着小萱和明天,现在不但对输赢麻木,连对绝望都已经麻木了。脑子里都是和赌无关的事情。<p>  “别打了,留下点本明天再说吧!”小陈拉着我走出了赌场。<p>  街上有一家茶餐厅,两个男女赌鬼把吃晚饭的事忘了,于是走进去点了两份汤粉。<p>  小陈低头喝着汤,不再像往常一样逗我说话,她的心里很失望,她终于认清我在赌桌上不再强大了,现在我也是一个需要救助的对象。<p>  “乐清那边的环境怎么样?”我随意问一句。<p>  “不错呀,雁荡山在那里,我觉得比杭州舒服,你想去玩吗?”她问。<p>  “没,随便问问。”其实我心里在想着,离开深圳,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一个角落能容纳我。<p>  旁边的桌子上,两个年轻的大耳窿正拿着纸笔向一个三十来岁的内地女人询问,车牌号码?家庭电话?如果输了几时能还钱过来?等等,让我感觉很厌恶。这个城市外表光鲜,但每到夜晚有数千只秃鹫在活动,争食腐肉,龌龊不堪。<p>  汤粉还没有吃完,我拉起小陈走出了茶餐厅。夜繁华无声,凸显冷漠,两颗绝望的心需要一宿休眠。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一早,我并没有收到小萱的短信。<p>  小萱在失望中反而平静了。<p>  整整一天,她只发来了一条信息:“回来吗?”<p>  我得重新认识我的老婆,她抗压的极限远远超过我的想象。<p>  身边的小陈也是如此,她似乎永不会放弃,仍旧执着地在屏幕中寻找规律,不时惊喜地抓起几个筹码赶去某张赌台投注。<p>  而我却置身度外。我和他们不在一个空间里。我把自己用一种透明的物质隔离了,我安全的躲在里面,在想着远方的城市,在想着天际,看见自己孤独流浪在大草原上。<p>  在餐桌上吃午饭,小陈一边吃还一边盯着几张赌桌的动向。<p>  “你不累吗?”等她走回来,我同情地问她。<p>  “好啦,你就休息,等我来发挥,别泄气!”她安慰我。<p>  不过筹码却只剩下六万多了。<p>  “找个台一把压了吧!”我说。<p>  “不行!”她把筹码抢在手上,说:“慢慢打肯定能起来!”<p>  于是我继续包裹在那层透明的空间里,像上帝一样观看人间的愚昧。小陈紧张欢呼悲叹期盼,她在玩人间的游戏,其实她也只是某个游戏的一部分;游戏的输赢早有定式,与她的努力无关。<p>  又只剩下两万多,她惧怕了,不敢下注。<p>  “我烦死了!”她苦恼地回到座位上。<p>  我穿破那层透明的物质回到人间,手机正在包里不停地震动,烦恼与绝望立刻侵袭进来。该死!人间真不是人呆的地方。<p>  我不能让小萱沦为小陈。我要让小萱解脱出来。<p>  我清醒过来了,人间自有游戏规则,剩下的两万多金钱要珍惜。“别打了,留点生活费。”我对小陈说。<p>  “去外面吃饭吧。”我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皇家金堡里的赌场套餐确实让我腻味了。<p>  失魂落魄的小陈跟着我走进一家东北饺子馆,我却貌似心情舒畅,因为我刚下了一个让小萱脱离苦海的决定,让我感觉轻松不少。<p>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七点多。今晚来不及回去了,因为晚上小萱肯定会呆在家里,我还是明早再回去。<p>  小陈觉得蘸满了醋的饺子仍是入口无味,她着急地问:“现在怎么办?我们怎样打也赢不到钱!”<p>  我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夹了一个酱骨架在她碗里。无意中我看到门外有一个“网吧”的霓虹灯标记,于是说:“一会不去赌场了,带你去一个地方。”<p>  这个网吧在地下室里,环境阴暗潮湿。小陈疑惑地问:“我们来网吧做什么?”<p>  打开电脑,我登入那个赌球账户。前两天我在里面已经赢了5万多元,这个时间正是球赛最多的时候,于是小陈很快和我一起聚精会神投入到各种赔率数据中去了。<p>  在百家乐台上输得胆怯的一男一女,花费了上万的旅费来到澳门,却滑稽地窝在澳门的网吧里赌球。<p>  这点赌球输赢对我丝毫没有压力,何况它只是电脑上的数字。所以我采用最简单的倍投,但球赛场次有限,输赢也慢,打到半夜三点只赢了两万多元。<p>  已经很疲惫了,何况明早还要去乘船,于是我们回酒店休息。<p>  “我们就这样在澳门呆下去吗?明天该怎么办?”小陈困惑地问。<p>  “明天我回去拿行李,我要走了。”我说。<p>  “走?你想去哪里?”小陈问。<p>  “没定。我先回来澳门,还会再带点钱过来。但不管输赢我都不会回去了,赢了就走,输了就自杀。”<p>  “你别吓唬我!赢了干嘛不回去?”<p>  “没有用。”我冷笑着说:“就连这几天的损失都赢不回来,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是赢点钱做跑路的生活费靠谱一点。”<p>  “那你老婆呢?”她犹豫了一会问。<p>  “我走也是为她好,不想把她拖死。”我说:“要不我先去你那边,你帮我在外面租个房子,我在网上做点生意,要生存下来不难。”<p>  “GA局会不会追上来?”小陈担心。<p>  “我先用护照从澳门飞到北方,转移他们的视线,再悄悄去你们那里。到了乐清后先潜伏一段时间再出来活动。”<p>  “嗯,这样应该行!你准备做什么生意,我跟着你做。”小陈混迹江湖已久,为了生存,她已能够接受这些叛逆的想法。<p>  “那当然,平时抛头露面就靠你,我只在幕后。有百来万的本钱,兴许很快就能翻身还债。”我说。<p>  这样一想,连我自己都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心想明年或后年赚到钱之后,把钱转入国外某个网络支付平台,再想办法把账号和密码发给小萱,让小萱取出来还债,一雪前耻,这是何等畅快的一件事!<p>  小陈也觉得这个计划很不错,简直是美好的翻身计划,比赖在澳门做一个滥赌鬼要靠谱得多。<p>  所以房间里的气氛马上变得活跃了。<p>  “不过你不能出卖我,还有不能让老陈跟踪过来把我们捉奸在床了。”我半开玩笑的说。<p>  她狠狠捏了我大腿一把,不过还是很认真地说:“你过去躲着也不是办法,我就跟他明说你过来避难了,让他辞了工我俩帮你打下手吧。”<p>  “哈哈,那不是西门庆和武大郎合伙开店?穿越版的水浒啊!”我哈哈笑道。<p>  她伸手在我身上乱掐,两人笑作一团,最终我气喘吁吁地把光溜溜的她压在身下。<p>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告诉小萱,也没有通知季军,悄悄乘船回到了蛇口。<p>  回到家,小萱已经开车去上班了,茶几上的信已经收起,家里被她打扫的一尘不染,看得出她在等我回来。<p>  洗衣机里有脱干的衣服还没有晾,应该是小萱上班太匆忙给忘了。我在阳台一一把它们晾起来,顺带给花花草草们浇透了水。<p>  我把几百张婚纱照和婚礼视频压缩打包发在网络上,又把全家人的合影照也扫描了上去,电脑里无意翻出我写给小萱的一封情书,就是两年前我惹她生气后又写给她道歉的那封,看了一遍觉得很感动,于是打印出来。<p>  留给亲友和债主们的信是早就在邮箱里写好了,我刚准备打印出来,又想想通过小萱的手交出去会让她陷入困境,于是我设置了一个定时发送,数日后它将发送给季军。<p>  坐在沙发上,想提笔给小萱写点什么,想了许久,只在那封打印出的情书背后写了几个字:“老婆,等我两年,我会回来。”<p>  我把工行理财卡和U盾留了下来,压在情书上,下周徐总会把剩余的150万货款打入这张卡里。<p>  我又把国外某个冷僻的电子邮箱账号和密码写在一张名片上,注明:“只能上班时间用同事的手机或IPAD登录,切记!”,一同压在情书上。<p>  接着我翻出所有的信用卡摆在茶几上,逐一给客服中心打电话,申请临时额度,最终额度只调高了15万元。<p>  保险箱里还有一张纯金的纪念卡,我决定带走。虽然一张金卡不值几个钱,但某天出门在外它也许能帮我度过一劫,这是我在梁家辉的某个电影上学到的。<p>  我打开密码保险柜,意外发现小萱还放着20万港币在里面,这应该是我以前几次从澳门带给她的,她一直没有动用。于是我把这20万揣进怀里带走。<p>  都准备妥当了!我的人生将从今日起开始一个新的段落,38岁,我要尝试一个新的活法。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又在整个屋子里转了一圈,仔细翻看了屋里的每一样物品,要把记忆一同带走。<p>  小萱的痛苦是暂时的,我留下来只会令她以后的生活暗无天日。<p>  大姐的电话恰好打了进来。<p>  “海洋,今晚来参加我们的爱宴吧,在PETER牧师家里。”<p>  “姐,今天我要出一趟差,来不了,对不起。”<p>  背着重重的旅行包,锁上家门前,我想到小萱也许会改嫁他人,这让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天从蛇口码头乘船,汽笛鸣起后,轮船转舵驶向大海深处。我想起李后主的那首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心头涌起百般滋味,颇有沧海桑田的感觉。不过我内心却难免夹杂着一股隐隐的兴奋,这是动物逃生后的本能反应,不必为此愧疚;即便是卑微地活着,从微观经济学的角度看,我此时跑路是对的,对所有人都有好处。<p>  对于正在跑路的人来说,道德只能暂且抛在一边,何况轮船正奔向一个藐视道德的城市。<p>  我没有像麦克阿瑟将军告别菲律宾一样对着身后喊一声:“我一定回来!”,我始终做不到这般强悍。<p>  回到皇家金堡酒店,小陈穿着睡衣打开了房门。她又赌了个通宵,但毫无进展。<p>  我把行李包放在一边,刚脱下休闲西装,她一把抱着我,眼睛仔细在我脸上端详,说:“你真的没事?”<p>  “没事是假,但只能曲线救国了!”我苦笑了一声。此刻我想起了汪精卫,我觉得汪精卫投敌时的心情应当不过如此。<p>  既然已决定跑路,信用卡里的临时额度就该尽早刷出来,和小陈剩下的现金凑集在一起,逃生资本还剩下40万港币。<p>  “你怎么打算?赢到多少收手?”望着床上这一堆港币,小陈问。<p>  “最好能打到130万,这样有100万整的人民币作为启动资金,剩下的作跑路费用。”这是我的终极方案。<p>  “如果…打不起来呢?”她又问。<p>  “一分也不留。你订个机票回家,不用管我。”我斩钉截铁地说。<p>  “别这样,你说这些让人好害怕!”她听了有点着慌,又靠在我肩上安慰道:“肯定能赢,一切都会好的!”<p>  现在的思路又与数日前不同了。前几天是歇斯底里的赌命,不计后果;但现在则是要保命,储备粮食藏身敌后,目的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还都建朝,所以要采用最谨慎的策略。<p>  这样一分析,肯定会为数日前的鲁莽悔恨不已。谁让我们是赌徒呢?再回想过去的话,每个赌徒都可以在石柱上撞死一百次。<p>  这个下午稳妥得像穿了橡胶裤后再套上安全套的嫖客,安全的不得了。所以一个下午我们只赢了3万港币。<p>  我的护照是第二次入关,只能停留两天,小陈提醒我是否该飞一次泰国延长停留时间。<p>  楼下有家旅行社,给出的报价是4800港币往返。<p>  我正准备掏钱出来订票,突然发现自己好傻!按照澳门政府规定,超期滞留一天罚款200港币,4800足够我在澳门滞留24天,我何苦飞来飞去?再说跑路之后,海洋这个身份也从此作废了,在澳门保持良好记录有什么用!<p>  跑路的规则,就是不守规则。<p>  想通这个,很多事情也就豁然开朗。于是我们把心安定下来,手机仍旧保持开机状态,这样债主们打电话可以接通语音信箱,不至于过分惹怒他们;澳门号码也一直开着机,但季军没有打过,他已经懒得打;小萱也没有短信过来,她在等我自己醒悟后回家。<p>  但是今晚小萱回到家后,她会做出什么?能睡得好吗?我以为自己能够一走了之,但仅连这点牵挂都放不下,我又失策了。<p>  我和小陈已经坐在起步300元的桌子上,这是全场最低限额的赌台。我必须每小时都在赢钱,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储备生存资本的机会,必须珍惜;但我心里始终担心着小萱,心里时而发慌,所以我不敢下大注。<p>  我心里在计算着:平时回到家是晚上七点半,今日自己开车上班,时间应当会提早。晚上七点开始,我就把手机握在掌心里,不停地看来电显示。<p>  小萱打来了。<p>  我匆匆离开座位,几乎是小跑进了洗手间。这家赌场的洗手间七拐八拐,所以比较安静。<p>  “老公,你在哪里?”电话那头柔声地问。<p>  “我在澳门。”我老老实实说。<p>  “不要这样,你回来好不好?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p>  于是我的心软化了,悲怆决绝都化为乌有,又一昧地好言敷衍她。我的目的只是让她能安心睡觉,也许过几天小萱就能冷静下来,接受这个现实。<p>  “不管是输是赢,你一定要回来,知道吗?”她终于挂了电话。<p>  小萱那边安全了。我和小陈继续艰难地在台阶上爬行。<p>  这时候的赌博已经毫无乐趣可言了。我已不敢再推五万以上的注码上去,连押一口五千都会异常紧张。以前曾多次用四十万赢回两三百万,现在想起简直是天方夜谭。试想你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割自己一块肉作饵扔进海里钓鱼,此刻赌钱就是这种滋味。<p>  不过我和小陈还是钓到了。折腾了半宿,疲惫不堪的我们回到房间时,手头有了10万赢利。<p>  第二天.<p>  小萱看起来并没有被吓到,仍是一如往常的发短信来询问战绩。诺基亚的手机短信已满,三星的手机装的是澳门卡,只有小萱在和我联络。<p>  似乎风平浪静。于是我和小陈划着小桨在平静的水面上努力向前。<p>  但到了下午,船划到一个急弯处,突然被一个隐藏的漩涡翻转,我们惊魂未定的从水中爬出来。浑身湿透,船继续向前行,但战利品已全部丢失。<p>  风暴其实是由你的内心发起的,也许每一个人的世界都是平行世界,你的意念决定着身边的一切。焦躁开始如日落后的阴影,慢慢覆盖上来。<p>  开始遭遇打击,晚上十点多,我们已经倒输了10万。<p>  我不敢赌了,因为我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身上也觉得很冷。于是我们回到房间。这次我带了笔记本电脑,两人继续在网上赌球寻找安慰。<p>  第三天.<p>  本文中我曾多次提到过:到了中后期,赌博已经不是一个独立事件,它牵动着生活,同时输赢又被生活决定。<p>  现在,让我们用活生生的片段来证实一下。<p>  小萱昨晚没睡好,早上回到办公室心里非常不安。于是她打电话给季军,问他知不知道我出走的事。<p>  季军这两天一直呆在家里睡觉,他早就心灰意冷,只是说:“希望他赢,输了也没办法,现在还能怎么办?”<p>  过了一会,广州的易军打电话给季军,问是否知道我的下落,因为他发了几条信息我都没有回。<p>  于是季军告诉他我去了澳门,并把所有真相和盘托出。<p>  易军马上打电话给小萱,和小萱聊了近一小时,商量是否有挽救我的办法,小萱告诉他我的澳门卡号码。<p>  易军觉得事态比想象中严重得多,他想找多一个自己人一起商量,于是他打电话给深哥,马上从广州开车到深圳与深哥见面。<p>  深哥此时才听闻真相,惊得目瞪口呆。但冷静下来之后,深哥说:“阿海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现在先不要管钱的事,救一条人命要紧!”<p>  他俩打电话给季军,但季军不愿意出来。于是他俩一起开车去找小萱。<p>  小萱拨通我的电话,说:“你等等,易军来了,他要跟你说几句!”<p>  易军接过电话说:“老兄!你不必这么绝望,我会一直挺你!回来吧,我们以后一起奋斗!”<p>  深哥在一旁说:“告诉阿海,我那笔两百多万不会追他,我等他翻身!”<p>  易军说:“你听到没有?有这么多好兄弟,你还担心什么?”<p>  我在电话那头无声哽咽,泪水滂沱,小陈不停地递给我纸巾。再坚强的男人此刻也难忍住眼泪,何况赌博早已将我的意志折磨得脆弱不堪!<p>  但我不肯回去,我太愧疚,恨不得挂断电话就从楼顶跳下去。别说想赢钱回去向朋友们赎罪,我连自己跑路的费用都赢不到!这天下午,我们手上只剩下10万港币。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易军没有回广州,他就在蛇口开了个房,等我的进一步消息。<p>  我和小陈决定换场地,打车去了威尼斯人赌场。<p>  我们不敢碰牌,因为牌一到我和小陈手上就几乎是等死。无论是百家乐还是21点,投注之后我只能闭上眼睛喃喃祷告。旁人也许会觉得可笑-就像我曾经笑话别人一样。但此刻就算发生地震海啸我也不会理会-如果发生了更好,让全国的银行和高楼变成一片废墟,电脑瘫痪数据全部丢失,我的债务和未公开的秘密也瞬间消除。<p>  早上六点,熬了一个通宵之后,我们终于把跑路的经费输完了,两人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威尼斯人的大门。<p>  我脑袋一片空白,冷风扑面,我低头穿过停车场,顺着马路的人行道漫无目的往前走。<p>  “你要去哪?”小陈从包里取出^&围#$脖^&御寒,从后面赶上来。<p>  “不知道,我想走一走。”<p>  我和小陈流浪在氹仔岛的清晨里。穿过一条商业街,路过一个用铁丝网密封着的篮球场,穿过一个儿童游乐园,又路过一排正在施工的住宅楼,走了半小时,来到一个斜坡上的丁字路口。<p>  这个丁字路口有一个开放的小公园,小陈走得有些累了,说:“我们去石凳上坐会吧。”<p>  这个公园小得不能再小,如果有一只非洲象闯进来可以两脚把它拆散。坐在一棵不知名的果树下,晨雾还没有散尽,石凳和石桌都被露水打湿了,冰凉彻骨。熬夜又输光的赌徒已经耗尽了体内元气,更是无法抵挡寒冷。小陈掏出一包纸巾来吸干露水,我把外衣脱下来垫在石凳上,两人一起依偎着取暖,这样感觉好多了。<p>  小陈很睏,她尝试了一下把头趴在石桌上睡觉,但石桌太冷,她又缩进我怀里。<p>  “我们完了吗?”她闭着眼睛问我。<p>  我没有回答她。这棵树上挂着很多果实,看起来又不像是苹果,我随手摘了一颗,问她:“肚子饿不饿?”<p>  “别吃,小心有农药。”<p>  “那正好,我现在是社会公害,把我毒死澳门政府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了。”我抓起果子咬了一口,谁知青涩的狠,赶快吐在地上。<p>  “把我抱紧点,好冷。”小陈缩作一团,喃喃地说,“你说我们到这一步是何苦?”<p>  没有食物供给能量,确实感觉很冷。我点了一支烟,香烟的热度使身上的寒意稍微减轻了些。我把烟放在她嘴唇边,她吸了一口,吐出杂乱无章的一道青雾,迅速消失在湿润的空气里。<p>  幸好包里还有水。在澳门从来没有人渴死,因为所有赌场都有免费的矿泉水供应,还可以拿几瓶带走。<p>  我喝了一口水,自嘲地说:<p>  “半年前,我是抱着征服世界的心态来到澳门。要把世间繁华握在手上,上流社会生活,跑车和豪宅,四季恒温泳池,名望和崇拜,私人飞机,那些高官们、明星们他们有的东西我也想有。我是冲着这些来的。我想自己也快四十了,出来磨练了十几年,能力不会比别人差,我就应该趁这个年龄博一把,用口袋里的钱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在这里就算混不成超级富豪,上亿身家总该有吧?这样人生才没有白过。”<p>  “谁料到今天会比乞丐还惨呢?”小陈嘟哝着接了一句。<p>  “有次参加大姐她们的小组聚会,那晚大家查阅《圣经》,讨论门徒保罗关于真理的一段文字。我心想教会的人心地实在太善,现在还有谁会去讨论真理?只有初中高中写议论文的时候才会去争论这些;现在我们每天想的就是买房子、买车子、换房子、换车子,天天忙的不得了。这半年赌博生涯更是忙得可笑,吃饭在读秒,开车在读秒,赌钱在读秒,就差做爱的时候没有读秒。”<p>  “前段时间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我的生活就变成读秒了?以前的生活质感怎么一下都没了?干嘛我进了赌场总是那么紧张,放松一点不行?现在我都想通了。”<p>  “想通什么了?”她问。<p>  “我们赌,傻傻的去赌身家性命,是因为我们不是在为自己的灵魂活着,是在为这个世界的规则活着。”<p>  “好难懂。”她叹了一口气,从我怀里坐起来说:“我们回房间睡觉吧。你还有钱续房吗?我这只有两百了。”<p>  我掏出钱包翻看,里头还有三千港币。<p>  “今天是周几?”我问。<p>  “好像是周六了。”她答。<p>  “走吧!回房间睡觉,再赌两天球,后天周一可以把账户的赢利提出来。”<p>  说出这话时我自己也觉得很凄凉。<p>  我知道小萱的爱、易军的来电才是真理。<p>  但澳门没有真理。<p>  在酒店里一觉睡到下午。诺基亚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这样更好,反正债主们的电话和短信我也没看过,再说如今已生死由命,诚信已经无关紧要了。<p>  易军想过来澳门找我,但他既无通行证也无护照,他从来没有来过澳门。小萱的的护照则已经满页了一直没去更换,她前日急急忙忙在网上申请了通行证签注,但也要下周才能拿到。<p>  我和小陈则呆在房间里上网赌球,已经赢利了11万。现在还剩下这点资金可以救命,所以我并没有去死的打算。<p>  这两日几乎是足不出户,上午没有球赛时我们就在房间睡觉,不想出门再说也无处可去;下午和晚上则忙于在网上投注,核对开赛结果。<p>  易军回了一趟广州后,又下来深圳与小萱商量拯救计划。也许就是因为急于赚钱,他此时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回广州和一个并不熟悉的工地签了供货合同,导致后来货款被骗两百多万。<p>  周日的时候,我在赌球网的赢利已经有17万人民币,想趁势一冲而上,于是将倍投的起注调整为5000元,结果当晚输回去7万,只剩下10万赢利。<p>  周一下午,10万多人民币终于到账了。<p>  局面似乎又好转了:手头有刚刷出来的13万港币,赌球网上又还有10万人民币的额度,赢回跑路经费仍大有希望。<p>  “换个场地,去海立方吧。”我决定开辟一个新的战场。<p>  在这个新选的场地里,我总算心服口服的见识到了一个人霉运的底限,概率论的颠覆,或者说魔鬼对赌徒肆无忌惮的玩弄。<p>  海立方赌场就在皇家金堡旁边,是一个跟北京的奥运场馆水立方外形相似的赌场。里面赌台不少人气教旺,也是走大众化路线,很多赌台起注较低,21点台起注只有100元。<p>  在百家乐赌台上赢了3万后,晚上我们的运气又开始逆转,从一楼转移到二楼时,手上筹码还剩下9万港币。<p>  为什么赌到后期总会逢赌必输?这个谜底已经很容易解开了。在赌场里,只要你一直赌下去,不管你开头或中途赢过多少,最终结果一定会输完。这是一个数学铁律,任凭你是哪国来的赌神或神仙下凡,赌场制订的数学公式已经注定了这个结果。<p>  每一个输到后期的赌徒都有巨大的债务压力,单场赢到20%、50%甚至200%的比例他也未必肯走,这样赌下去就迟早会输完-除非他能把赌场的筹码赢光。所以又可以说:是翻本的压力造成他逢赌必输,更不要说身后还有一群乱成一团的家人朋友。<p>  而且此时赌徒的气场很弱,运势要比一般人差的多。有雄厚赌本的人当然可以熬过运势最差的一段,但末路的赌徒哪里还有多少赌本?往往在最霉运的时辰已经被清袋离场。<p>  我,终于撞上了赌博生涯里最黑暗的时刻。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2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二楼的百家乐仍是毫无进展,于是我们转移到了21点赌台。<p>  我采用的是最简单的倍投,起注500元,连输几口后,我押了一口4000的投注。<p>  女荷官是个娇小的瓜子脸,三十岁不到,长得并不难看。她一边给我派牌,一边跟身后的女监理唠家常,有说有笑。<p>  这把派给我的是一个3和一个7,加起来10点,庄家台面只是7点。我决定加注,又从筹码堆里点出了4000往投注区放。<p>  女荷官正侧着脸在和人谈笑,注意力并不集中,她左手已经顺手抽出一张K加在我的牌面上,这把我是20点,而我准备加注的筹码却还在半空中。<p>  “等等!班长,这把我要加注,你怎么把牌给派出来了?”我伸出手阻止她的动作,开声质问。<p>  荷官惊讶地望了一眼台面,说:“不好意思,先生,牌已经派了,你不能加注。”<p>  “岂有此理!我们是要求加注的,你一直在跟人聊天,自己不注意把牌派出来了!”小陈也生气地责问。<p>  中年女监理闻声走上前,她只是眼瞄了一下台面,有心想维护女荷官,于是俯身故作礼貌地对我说:“先生,按21点的规矩,牌派出后就不能再加注了,这局结果有效,对不起,下回请您注意哦!”<p>  我已经很生气了,我们指望着这些筹码救命,岂能在别人的忽悠中拱手奉送!我把筹码全部推上投注区,指着女监理说:“这局我要看视频,叫你们经理过来!”<p>  女监理无奈,抓起电话呼叫大堂经理。瓜子脸的荷官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已经在座位上战战兢兢。<p>  过了半分钟,一个高个斯文的男经理走了过来,向女监理问清情况后,拨打电话给监控中心。<p>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先回看视频,证实后再作出本局的决定。”<p>  我和小陈双手抱在胸前,冷脸等待结果。十分钟后,监控中心的电话打了过来,男经理拿起电话认真接听。<p>  “对不起,先生!刚才监控已经确认,您确实是做了要加注的手势,是我们的荷官疏忽了。这局您可以加注,请问要继续吗?”<p>  既然我的结果是20点,我当然要选择加注!这个处理结果总算是公平满意,于是我点了点头,把推上去示威的筹码拿了回来,又加了4000在投注区上,等于这把押注8000元。<p>  女荷官受此惊吓,已经不敢再和人说笑。她低头从牌靴里又抽出一张庄家的牌,是个6,庄家13点,还要继续补牌。<p>  “最后一张不会是个8吧?”我心里暗叫了一声,这是个低概率事件,十四分之一。<p>  女荷官又抽出一张牌翻开压在庄上,她不禁吐了吐舌头,非常抱歉地望了我一眼。<p>  真的是个8!庄家21点!<p>  “操他妈的逼!”小陈绝望地怒骂了一句。<p>  已走投无路,命运无情,狰狞的面目全部展开。<p>  我们怒气冲冲的起身,走到一旁的百家乐赌台随手押了一注2000,输了;<p>  换张台又押一注3000,输了;<p>  第三注,输了;<p>  第四注,输了;<p>  ……<p>  我们又换到一楼的21点赌桌上,押了一注2000,这把我是BLACKJACK,不可能再输,庄家面牌只是一个公。<p>  但庄家补了一个A,也是BJ,和了。<p>  我继续押注,输了;<p>  我又押注2000,这把我是20点,庄家面牌是A,于是我买了1000元保险。但庄家补牌成20点,把保险杀了;<p>  继续押注,输了;<p>  同台的其他人都停止押注,这把只有我一个人在投注。<p>  “你们怎么不押了?”我冷冷地问。<p>  “你来之后,大家一把都没有赢过。”一个讲普通话的中年女人用怪怪的语气说。<p>  于是我们又起身,回到二楼的百家乐赌台。<p>  第二十口,押了2000元,9点打和;<p>  第二十一口,输了。<p>  我再次回到100元的21点台,这把我只押了100元,这个小小的筹码里封藏着我的极度愤怒。<p>  100元终于赢了。<p>  我又押了2000元上去,输了。<p>  ……<p>  我们只剩下最后5000元了,五个1000的筹码。<p>  “连续三十四口,只赢了两口100元。”小陈惨笑着说。<p>  “最后一口吧,我很累了。”我说。<p>  围着大堂转了一圈,我在一张百家乐台把5000押了上去。<p>  夜寂静无声。<p>  我牵着小陈的手走回酒店,她的手很冷,也许是我的手更冷,她把手缩回去,插进自己的衣兜里。<p>  解脱了。我再也不用为输赢紧张,再也不用为跑路的风险烦恼。<p>  回到房间里,小陈外衣也没脱,倒在床上就睡,用白色的被子把自己包得紧紧的。<p>  我在书桌上登入赌球网站,用鼠标点击了一会,很快就觉得百无聊赖,也钻进被窝睡觉。<p>  手机在床上震动,是小萱打来的。我不敢接听,伸手关了机。<p>  第二天早上,玻璃外阳光明媚,我拉开厚厚的遮光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p>  “现在怎么办?”躺在床上的小陈问。<p>  “你订个机票回去吧。”我把钱包里的港币全部拿了出来,有四千多,我取出三千放在床头柜。刚才在楼下柜员机,我已经把全部储蓄卡和信用卡的余款都取完了。<p>  “那你呢?”她问。<p>  “我不走,你不用管我。”<p>  “不行,你别干傻事!”她说,“我也不走,就在这陪你。”<p>  “你陪我喝啤酒吧。”<p>  “好。”<p>  于是我下楼,在街面上找了一个小超市买了一打罐装啤酒。<p>  小陈的酒量其实很不错,我喝第四罐的时候,她也喝了两罐。<p>  “你知道用洗手间的挂衣扣上吊自杀是谁发明的吗?三毛。”<p>  “台湾那个三毛吗?”她带着一点醉意问。<p>  “对,挂衣扣的高度根本不够,她能选择一种随时停止的方式,还能自杀成功,真的很佩服她。”<p>  “你现在去洗手间上吊吧,我不拦你。”她没好气地说。<p>  “男人上吊似乎不太好看。我更喜欢跳海,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今晚一起去。”我邪恶地说。<p>  “我才不想死呢。”她并没有喝醉,举着啤酒罐躺在被单上说:“我还有女儿,每次陪着她就比什么都开心。”<p>  这句话马上让我想起了小萱,我仰头咕嘟嘟一口把半罐啤酒灌进了肚子里。<p>  在满是酒味的房里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了。<p>  “起来吧,去逛逛。”我把身边的小陈摇醒。<p>  在楼下的茶餐厅吃过晚饭,我对她说:“去海边走走吧!”<p>  “你不会真想着跳海吧?”她担心地问。<p>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没想好,现在万念俱灰,不敢死,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活。”<p>  她挽起我的胳膊,说:“走,去吹吹风也好,我也很难受。”<p>  我们走上人行天桥,沿着渔人码头的人行道一直向前走。走了十几分钟,又来到了美高梅酒店的门口,澳门真的很小。<p>  美高梅和永利赌场的交界处,有一个斜斜延伸入海里的混凝土堤岸,这是供一些渔船和快艇靠岸用的。我们走的有点累了,并肩坐在堤面上,面对着大海。<p>  白色的跨海大桥高高的横挂在远处,桥面车流不息,两只皮划艇正在桥底训练,不时从暗黑的海面掠过,给这个金钱铸造的城市增添了一点生活气息。<p>  “活着多美好!风吹到脸上都觉得很舒服。”小陈靠在我的肩头上,叹息道:“我也不知以后该怎么办,但我很怕死,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p>  不知道小萱怎样了?我把三星手机从怀里拿出来,犹豫着要不要开机。一旦开机,我就没有死的勇气了。赌鬼就是这般无用,根本抛不下世间的一切。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还是按下了开机的按钮。很快,手机在不停震动,十几条短信传了进来。<p>  小萱:求求你回个话好吗?你真的不顾我的死活?<p>  易军:情况怎样?输了就回来吧,大把世界你担心什么?<p>  易军:我今晚在蛇口码头接你,你一定要回来。<p>  易军:你老婆快撑不住了,你给她回个电话吧!<p>  最后一条短信让我很紧张,我马上拨通了易军的电话。<p>  “小萱没事吧?”我问。<p>  易军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你不要总是关机嘛!就我们几个自己人又不会对你怎样!”<p>  “你帮我跟小萱说一声吧,我没事,让她今晚好好睡觉。”<p>  “我和深哥正在蛇口码头等你,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电话那边也传来深哥的声音。<p>  “别等了,今晚没有船了。”我又补充了一句:“局面救不活的,我会报答你们的好意。”<p>  我又把手机关了,因为我怕小萱打进来。<p>  该怎么报答他们?其实毫无办法,至少活着是找不到办法。死了,也许还能利用灵魂的力量,暗中保护或扶持他们,就像《人鬼情未了》那样。<p>  但我此刻又不敢去死,自杀是一个纯速度和纯物理的动作,行动时不能夹带一点思考。不管你平时怎样赌咒发誓,一旦要实施的时候,如果脑袋稍微想多几秒,你就会像捏扁的皮球一样泄了气。<p>  所以我和小陈只好回房间喝酒。<p>  莲花台正在播放一个纯美的爱情片《西雅图夜未眠》,小陈被感动,不停地用纸巾擦眼泪抹鼻子。<p>  我却进入不了剧情,因我自己的剧情比他们的更扣人心弦。我只是仰面望着天花板,心想究竟要多少罐啤酒下肚,我才能有自杀的勇气,才能给天下人一个完整的交代?<p>  “别喝了。”小陈把我手中的啤酒拿开,趴在我的胸口抽泣。<p>  连做爱也不能投入了,从她的嘴唇上允吸不到往日的那种迷离。我的感官也开始厌恶我,要背弃我。<p>  黑夜褪去,又迎来了一个清晨。<p>  在楼下吃完早餐,我们去酒店前台办理了续房。<p>  “还剩多少钱?”回到房间后,我问小陈。<p>  “只剩一千多了。”现在两人的全部现金都汇集在她手里。<p>  “我想让家里再转几万块过来。”小陈说。<p>  “别转了。”我叹了一口气说:“留着回去做生活费吧。”<p>  “那我们这样呆下去算什么?你真的想等死吗?”<p>  我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讨论任何实质性的问题都让我觉得很累。我一直在等脑袋里那一刹那的决定,希望它早点到来,我也不想再像只鼹鼠一样躲藏在这个鬼地方。<p>  “我下去试试运气,打会老虎机。”她抽出一张五百港币在我眼前扬了扬。我不置可否,于是她开门走出了房间。<p>  半小时后,她回来了,情绪更加低落,一言不发的扑倒在床上。<p>  还是继续喝啤酒。在人类历史上,也许只有酒的永恒性可以击败一切,爱情不能与之相比,赌博更无法与之抗衡。<p>  我尽量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频死的人,希望酒精能让我体内某个器官发生变异或休克,胰脏破裂,心室堵塞,或血管爆裂等等,让我的灵魂能迅速脱离身体,而不必大动干戈。我听说过很多因喝酒过量而猝死的案例,如今我竟然很羡慕他们,因为我发现:要鼓足勇气杀死自己,实在是太难了!<p>  可是我的身体却过于健康,各个构件齐心协力,将源源不断入侵的酒精转化为催眠剂安放进每个细胞内的角落,最终我只是在床上沉沉睡去。<p>  醒了,房间一片漆黑,我想看看时间却一时找不到手表,于是我打开手机。<p>  晚上八点不到,小陈还在一边熟睡未醒。<p>  手机又开始不停地接收短信。<p>  “老公,你在哪里?我在澳门找你一整天了。”<p>  我从床上弹了起来。<p>  我立即拨打小萱的电话:“你在哪,老婆?”<p>  “我在金沙楼下,好累,你过来吧。”小萱的语气疲惫至极。<p>  我穿上鞋子就往门口冲去,看到小陈还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我怎能把小萱带回这里。于是我把房间灯打开,慌慌张张地把衣物塞进行李箱。<p>  小陈被吵醒,她用手遮着灯光问:“怎么了?”<p>  “我老婆过来了,我要去找她,怕她会出事!”<p>  小陈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已匆匆拖着一大一小两件行李包出了房门,“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p>  我急匆匆地拖着行李箱往金沙的方向走去,什么自杀或跑路的念头此刻都已被抛至九霄云外,我只想马上见到小萱。<p>  小萱正孤身坐在御匾会门口的水池边。<p>  我把她紧紧抱进怀里。<p>  “你去哪了?我一大早就过来澳门找你,金沙,永利,美高梅,凯旋门,新世纪,英皇,四季,威尼斯,你喜欢去的这些地方我都找遍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又累又饿,你去哪了?你手机不应该关机。”<p>  我的脸贴在她脸上,一周时间,明显感觉她消瘦了很多。<p>  “我们先去吃饭吧,老婆。”我用手擦擦眼角,柔声对她说。<p>  “不要,我们马上回深圳吧,还有一班船。”<p>  我犹豫不决。其实我也没有可犹豫的资本了,不敢去死,但却身无分文。<p>  “他们全都知道了,我都告诉他们了。”小萱轻声说。<p>  “谁知道了?”<p>  “你姐姐、光明、扬帆、智深,这些同学全部知道了。他们说会原谅你,明天大家一起过来看你,跟我回去吧!”<p>  这就是我的女人。我在不停地伤害她,她在奋不顾身地保护我。<p>  上帝派一个女人去拯救男人。<p>  这句话是蒋介石说的。蒋在西安事变被扣押时,宋美龄孤身赴险去西安与张学良杨虎城谈判,出现在蒋的面前。蒋惊异地说:“我正看到《圣经》这一段:耶和华在地上造了一件新事,将令女子护卫男子。你怎么就来了?”<p>  拖着行李走向码头,我又想起了小陈。我把她孤零零的留在了房间,还有急急关门时那“砰”的一声巨响。<p>  离开船只剩下几分钟,码头三楼有一间麦当劳,我匆匆跑上去打包了两个套餐,小萱已经饿得有点胃疼了。<p>  交清了逾期罚款后,我和妻子登上了回深圳的轮班。跑路风波以失败告终,而且令债务的创口变得更深。<p>  易军正开着车在蛇口码头等我们。他搂搂我的肩膀说:“人回来就好!我和深哥都说,你欠我们的钱可以不还,但命一定要留给我们!”<p>  “深哥呢?”我问。<p>  “他怕你难为情,今晚没过来。”易军说:“不过他让我转告你,你要尽快把心态调整过来,至于债务他不会打电话催你的。”<p>  “明天他的几个同学过来,你参加吗?”小萱问。<p>  易军想了想说:“不了。圈子不一样,夹在一起可能说话还不方便,明天我先回广州处理事情。”<p>  回到家,小萱说:“老公,你把所有事情都跟大家坦白了,取得他们的谅解,我们一起再重新慢慢来,好吗?”<p>  我摇摇头,说:“可以坦白,但事情根本处理不好,债务太多了。”<p>  “对了,徐总的150万已经打过来了,你三姐那边又借到了130多万,再凑一凑应该可以应付那几张开出去的支票。”<p>  这个消息却并没有令我开心,而是使我更加沉重。<p>  “那全家人不都个个倾家荡产了吗?”<p>  “人没事就好。你为什么总把钱看得这么重?你怎么还不醒悟?”小萱生气地瞪了我一眼,转身上楼回了睡房。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下午,他们陆陆续续来齐了。<p>  三姐、智深、光明、杨帆、大鹏、还有另外几个住在广州的同学,季军也赶了过来。<p>  家里空间太小,于是十来人在楼下的私家菜馆开了一间包房。<p>  智深先开口说话。<p>  “海洋,我先表个态,你欠我的八十万我不会追你要,也不会计算利息,相信今天到场的大家都是这么想。而且如果你的正经生意能做起来,大家应该还愿意再凑点钱帮你,前提就是你不能再去赌。我也在澳门赌了五六年,知道赌博很难戒,但你今天记住我的一句话:不管再难,不戒,你就是滥赌鬼;戒了,你就肯定能翻身。”<p>  光明说:“昨晚打电话给季军,他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今天跟大家一聊之后,连季军都觉得有信心了。海洋,你也应该振作起来。”<p>  三姐说:“阿强这几天在重庆,今天没过来,不过他让我转告你,欠他的100万港币不用担心,他明天还会打30万过来,是给你应付近期债务用的。”<p>  扬帆说:“海洋,其实这次经历是你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吸取教训,肯定能开辟一片新天地,对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p>  三姐又说:“接下来这一周,你要找债主们逐个摊牌,不管人家是打是骂都必须承受。首先要债主们把利息免掉,本金慢慢还。你一定要学会忍辱负重,才能对得起几个姐姐和同学们。”<p>  季军在一旁插话,他着急地说:“我干妈那边的利息不能免,必须隐瞒下去,因为牵涉的都是几个老人家,我怕他们身体受不了。”<p>  有这样一例开头的话,债务仍是在躲躲藏藏。大家七嘴八舌商量了一下,最后光明说:“明天你们尽早回一趟老家吧,先跟季军父母商量一下,看看他们的意见。”<p>  第二天一早,我和季军小萱一起驱车回粤北,向季军的父母坦白。<p>  上楼前三人心里忐忑得很,因为季军一直还没向家里人透露过。<p>  没想到听闻这么大的噩耗,两位老人的反应却非常平静,和小萱她爸的反应几乎一样。只不过季军父母一再嘱咐:干妈的利息一定要维持原状,尽快让公司的业务运转起来后,再逐步退还本金。<p>  顺利过了一关,三人如释重负。回来的路上,小萱突然发现了问题:“不对!继续付利息的话,不就跟以前一样,等于没摊牌吗?”<p>  女人的直觉令她们更加务实,所以女人处理债务的能力比男人更强。其实,俩老的方案不过就是我们“做眼计划”的初衷。眼下我们正在四处摊牌,但却不够彻底,不知不觉,思维又走回了以前的老路。<p>  戒赌,一是要戒除心瘾,二是要接受现状,即敢于面对和承担全部后果。如果不能做到这两点,仍抱着侥幸心理,那祸根就依然埋在你的体内,迟早有一天它会生根发芽。<p>  从大局来说,隐瞒部分债务并非不可,只要你身后还有足够的财力支撑,就像霍斌一样。霍嫂从家族中筹资帮他缓解债务,维持大部分物业的按揭,借助于房产泡沫的推波助澜,一年后家庭元气已经大大复原。<p>  假如霍嫂实力不够,仅是一昧拆东墙补西墙的话,她迟早会不得不跟霍斌一起去澳门搏杀,就像很多赌徒家庭一样。<p>  所以,在摊牌过程中又有选择的隐瞒,这是我们的一个大败笔。<p>  我的护照和通行证交给三姐带回广州后,当天她就把通行证用碎纸机粉碎,只留下护照备我出国使用。<p>  远方的二姐也得知了消息,她马上用房子做了一个抵押贷款,凑了几十万转了过来。<p>  全家人都被我拖累至山穷水尽了。<p>  回到深圳的第二天,我曾偷偷打过电话给小陈,从铃声判断她仍在澳门,不过接通了几次她始终没有接听。又过了几天,我已无法接通她的号码,估计是她把我设置为黑名单了。<p>  我想她开始恨我了。<p>  接下来两个月,公司的生意并不能像季军父母寄望的那般理想。事实上公司没有任何生意,我每日的工作内容只是在应付债主,应付开支。<p>  为了节约成本,公司只剩下我、季军、小武三个人,财务已经移交给兼职人员做。<p>  财政大权暂且交在三姐手里。每月公司的开支,未摊牌债主每月近9万的利息,100万小额贷款还本付息,信用卡的周转费用,固定要支出的金额仍有25万以上。<p>  第一轮筹来的借款早就被支票划走了。为了应付每月的支出,三姐在四处告贷,小萱也向她的一些同学借钱,一些旧日的好朋友都不敢再接她电话。<p>  “三姐,你那还剩多少钱?”我忍不住打电话问她。<p>  “只剩八万多了。”<p>  那就是连下个月也无法维持了。我发现我们选择的方案是完全错误的,是一群人跳进漩涡里去救一个人,而不是在岸上救。<p>  我咨询了几个律师的意见,想停止还小额贷款,甚至直接申请个人破产。但中国并没有个人破产法,而且不还小额贷款的话,信用卡很快会产生连锁反应,遭致刑事起诉。<p>  机关算尽,仍是一个死局。<p>  我的心里很烦躁。虽然每周定时参加教会的小组聚会和礼拜,但上帝的抚慰只能给我片刻的宁静,魔鬼的召唤声却听得更清楚一些。<p>  并非所有债主的态度都是和善的,既然你害了人钱财,人家自然也会反目成仇。<p>  “你就是个魔鬼,就是个人渣!你以后会落得很惨。”这是一个同学见面时指着我的鼻子骂的。<p>  “你死不足惜,但我奉劝你好自为之,否则会连累你的家人!”这是另一位朋友发来的短信。<p>  某天,办公室同时来了三家债主,发生了争吵。<p>  先到来的是两家供应商,手里拿着律师修改后的欠条要求我签字,我于是一一签了;但他们要求我拿出一个近期的还款计划时,我确实拿不出来,即便写出来也是忽悠而已,于是发生一点争吵。<p>  此时又进来了第三家,是一个货运公司的业务员,我们还欠他们十几万的运费。<p>  业务员一进门就把手机递给我,说:“我们老板要和你说几句。”<p>  我接过电话,那边说:“姓海的,今天跟你讲明白,你要是不把钱给我们业务员带走,等下是伤是死就不关我事,总之你休想回到家!”<p>  那扇摇摇欲坠的门终于被打开了,魔鬼被释放出来。<p>  我从包里取出一把折叠小刀,扔在业务员面前。<p>  “你老板说,今天要杀我。”我一边说,一边把西装脱下扔在座位上,接着又把白衬衫也脱了,赤裸着上身。<p>  “刀给你了,你捅我几刀吧,回去跟你老板好交差。”我说。<p>  他苦笑着摇摇头。<p>  “不想动手是吗?”我拾起小刀,自己在手臂上划了两道,渗出长长的血迹。我把手横在他的面前:“回去就说是你干的,这样你好交差一些。”<p>  眼看要出事,旁边的俩人不得不上来打圆场。业务员也无可奈何,只好打道回府。<p>  激化了几处矛盾,令局面变得更加糟糕。<p>  每日手机响个不停,都是责骂和见面要求,但其实频繁见面并无任何意义,因为我还没有开始赚钱。于是我在客厅的时候,就把手机扔在房间;在房间时就故意把手机留在客厅;在办公室时更可笑,我有时会故意把手机留在车上。<p>  他们当然认为我是个十足的无赖。<p>  而我,想站在写字楼的楼顶上对着全世界大喊一声:<p>  “我快爆炸了!”<p>  周一上午,我带上户口本和照片回执,开车来到GA局出入境业务大厅,补办了通行证。并打电话给一个熟人,他能帮我办理加急。<p>  三天后,我顺利的取到了一本新的通行证。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5 | 显示全部楼层
※众叛亲离<p>  戒赌两个月,债务摊牌,我的一举一动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p>  这个时候只要一脚踏入澳门,就意味着众叛亲离。<p>  但我已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就算把全国的道德学家集中过来规劝都没有用。我们的拯救计划第一步就走错了,我身边的女人们都已快累倒,小萱正张罗着要卖房子。<p>  这套房子是小萱的婚前财产,仍在按揭状态,因此债主们无法将它查封。每日应付完各种矛盾争端后,也只剩下这一蜗居是我们温暖的避风港。<p>  每个人都应当为自己的过错买单,这句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一旦它被强施于你身上的时候,你肯定会抵抗。<p>  道德与法律,其实也是龌龊的。我竟然说出这种话,元芳,你怎么看?<p>  回到办公室,我把崭新的通行证扔在桌面上,对季军说:“你陪我去一趟吧!”<p>  季军连忙摇头摆手,恐慌地说:“不行,再去澳门的话他们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p>  “那你说怎么办?下个月开始利息就付不起了,我姐姐她们也快累死了,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p>  “你现在身无分文,去澳门又有什么用?”他困惑地说。<p>  我仍有办法。用自绝于天下的办法。<p>  中午,我开车来到南山一个农贸批发市场。这里有一家潮州人开的日用杂货店,但经营小小的纸巾和洗衣粉生意,店铺老板和老板娘开的车却是奔驰和雷克萨斯。老板每天不停地坐在店门口按动计算器,拿支票来或取现金走的客人络绎不绝。<p>  因为这家店的主营生意其实是刷信用卡、支票兑现、高息放贷。<p>  我已经和这家店老板交易了好几年了。以前对公账户提现的限制太严,我每月都不得不拿支票来这里兑换现金。熟络之后,有时支票还未送过来,潮州老板就先把几十万打进我的账户。现在,我的100万信用卡也放在这家店“养卡”。<p>  十几分钟后,店老板把30万人民币转账进了我的卡里,条件是月息5%,借款期一个月。这在地下钱庄是属于非常优惠的友情价。<p>  此外,我还有一圈朋友。这是我出社会十几年的积累,有高尔夫球友,有徐总这样的客户,有上海的朋友,还有大学的同学。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我在澳门赌博,本来我不敢向他们求援,因为我想等到事业重新起步时再利用这些关系。<p>  我首先打电话给霍斌。<p>  “不是吧,大佬,你还想去?”霍斌惊讶得眼镜都快跌了下来。<p>  “左右都是死,还不如去博他娘的。”我说。<p>  “唉,我就是想劝你别去!不赌的日子其实很好…不过你的处境确实没办法。我现在没有财务自由,身上只有五千,先转给你吧!”<p>  当然,我只对霍斌一人说了实话,剩下的钱都是骗来的。我对所有借钱给我的朋友们撒了谎,上海的,北京的,广州的,深圳的。<p>  第二天,我又凑足了50万人民币,其实我的无形资产并不止这么多,但我将它廉价买断了。<p>  如果输了,我在这世上就不会剩下几个朋友。<p>  “我不能去。让小武陪你去吧。”季军仍是胆怯,但他心里在期盼我赢钱。<p>  “小武毕竟只是打工的,没有那种共患难的感觉。我现在气场不够,两个人的意念会强大一些。”我说。<p>  “我还是随时跟你们保持联络就行了。”季军坚持。<p>  我很失望,但也只好这样了。下午,我和小武准备出发。<p>  我给小萱打了电话,说要去佛山出差两天,接洽一个新客户。手机也已经被我调为音乐彩铃,在国内接通和在澳门接通都是同样的歌曲。<p>  这是一场偷袭。如果赢了,我偷袭澳门成功;如果输了,等于我卑鄙无耻地偷袭了所有人,包括小萱。<p>  乘船到了澳门后,出于地理位置的考虑,我还是选择了金沙赌场。<p>  在店里刷出了60万港币,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现金了,想起当初在小赌厅里两张台曾各推上50万元,实是不堪回首。那一把就输掉了我和小萱的安身立命之所。<p>  已经戒赌了两个月,所以精力是足够充沛的,也十分冷静。晚饭之后,我们稳稳当当的赢了20万。<p>  “再赢40万就撤退,一人分10万做家用,剩下40万赢利去应付下个月的债务。”我发短信给季军是这样说的。<p>  还有一天一夜,时间充裕,因此我仍是很淡定地坐在起注5000的赌桌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考虑投注。<p>  小武去自助餐处取了一份水果回来,他对我说:“海哥,你看右边。”<p>  我顺着他的目光寻去,右边并无异样,但我眼睛往下扫描,我看见了小陈。<p>  我的心开始砰砰直跳。这两月来我从来打不通她的电话,她连手机号码都换了。有时候我在开车时想起她,有时我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她,但很快又会忘却。因为生活是一团乱麻,回忆总是被烦恼挤压。<p>  我觉得自己没有爱上她,为什么现在心跳得这么厉害?<p>  那天我弃她而去。<p>  小陈肩上披着赌厅的围巾,她并没有赌,而是在观看。她身边有一个形象邋遢的男人,头发不整,脸色既黄且瘦,还有一点暴牙,看起来是个老赌鬼。<p>  我没有心思赌了。我站起来大步向那张赌桌走去。<p>  小陈侧脸时看到了我,她也十分惊讶,眼睛里闪出了亮光。但在她的笑容即将展现的时候,她眼里的光亮消失了,变成冷冷的敌视。她机械地把头转了过去,靠在座椅上纹丝不动。<p>  我就站在她的身后,首先我想看看她身边的是怎样的男人?确认了,是个四十来岁的老赌鬼,衣着不整,形象猥琐,脾气急躁,已经输穷了没有钱-台面只有十几万筹码。<p>  小陈不转头,不说话,不投注,连脖子后面的发丝都一动不动。她感觉得到我在想什么,她希望我走开。<p>  我明白她的暗示,我走开了,回到自己的赌桌。<p>  那个男人换台,小陈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并无亲昵的动作,走路的间隔甚至还挺远,至少能插进一个人。他们是否刚认识?或只是老乡?小陈没有用眼神告诉我,她故意不往我这边看。<p>  我承认心里有她的位置,不然我不会嫉妒不会心痛。毕竟我曾与她多少次忘情缠绵,我曾给她希望,又一同与她绝望。她是我的冰川情人,但我把她抛弃在冰川。<p>  仅仅两个月,却恍如隔世,原来回忆真的如此怅惘。<p>  她起身走进了内厅,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于是我也起身,快步走向洗手间。<p>  她正要掩上女洗手间的门,我伸手把门挡住,但她从门缝里看到我之后,更用力的“砰”一声把门关上了,扣上了反锁。<p>  过了一会,她出来了,我用手撑着墙壁,阻挡她的去路。<p>  “请让开!”她不愿意给我说话的机会,厌烦地格开我的手。<p>  对的!从前的你尚且无法给她希望,如今的你拦住她又有何用?你已经是垂死的人了!<p>  这样一想,我的手就松开了,望着她快步走了出去。<p>  我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自己的赌桌上,看见小陈正和那男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广东会,不知是那男人的提议,还是小陈的要求。<p>  看那男人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应该很快就会输光。<p>  我邪恶地想。<p>  但我的心情很不愉快,在这个赌厅我也呆不下去了。<p>  “去永利打21点吧!”我对小武说。我必须集中精神,情人已经走了,活命比什么都要紧。<p>  小陈的出现让我平添了一份烦恼,但手头有80万的本钱毕竟是振奋人心的事情。季军也没有回家,在办公室观看我们的短信直播。<p>  在万利赌厅选定了2000元的21点赌台,但开局并不顺利,几番进攻受挫后,筹码下跌了10万。<p>  转到百家乐台后,溃败仍在延续,赢利已经全部丧失,我们倒输了5万。<p>  “定一点,慢慢打!”季军在办公室也开始着急了。<p>  也许赢20万的时候就应当知足,这是老天设定的上限。我再也打不起来了,局面异常凶险,多次跌到30万以下,又被我狠命推几次大注赢回来。<p>  小武在一旁不停打哈欠,几次提醒是不是该回去睡了。<p>  “不睡,今晚只能通宵。”我顽固地说。时间越来越不够了,明天晚上之前我必须赶回深圳,这次偷袭行动绝不能暴露,否则赢了也没有意义。<p>  天亮之前,筹码最低跌到了十几万,一度危殆。<p>  小武虽然睏,却一直不停在打电话和发短信,一会是和季军发,一会是和他女朋友。<p>  早餐的时候,我终于又把总数打回55万,接近回本了。<p>  “海哥,我一会能不能先回去?我女朋友昨晚发烧了。”小武说。<p>  他说这话让我心寒。不过他的选择是明智的。<p>  “下午一起走不行吗?让她先好好睡一下。”我说。其实我应该让他走,因为他早已厌倦了。<p>  小武勉强同意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5 | 显示全部楼层
连季军也不再发短信给我了。眼看战车就要散架,我决定回到21点桌上去,分四门冲锋,运气好的话,只需十分钟就可以鸣金收兵。<p>  四个小时后,我只剩下25万筹码。<p>  小武一直在旁边打盹,好几次被赌场保安拍拍椅子唤醒,一睁眼又继续用手指发短信。<p>  我也很累了,又急又怒,他娘的狗屁老天就是不肯让我赢钱。<p>  “换台吧!”我站了起来,把筹码放在小武手里,“等等我,我先上个洗手间。”<p>  万利的老虎机厅内有个独立的单人洗手间,我用温水洗了把脸,坐在马桶上,感觉疲惫不堪。于是我就背靠着墙壁闭上眼睛小眯了十几分钟。<p>  过了一会我醒了,走回赌厅里却不见小武的人影,他可能也上洗手间了,于是我坐在21点台的椅子上等他。<p>  已经过了十几分钟,小武还没有回来。<p>  “你朋友头先(刚才)已经在账房换了钱走了。”男荷官好意提醒。<p>  什么!此话让我惊呆,我马上拨打小武的手机。<p>  “你在哪?小武!”<p>  “海哥,季军哥说让我马上把25万汇给他,我现在正在店铺里汇钱。”他说。<p>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钱是季军的吗?谁才是你的老板?你马上给我回来!”<p>  “海哥,你打电话给季军哥商量一下吧,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做。”<p>  于是我马上拨打季军的手机,他不肯接;再打几次,他还是不接。<p>  我给他发短信,他不理会。<p>  我再拨打小武,忙音,他应该正在和季军通话。<p>  我又拨打小武的手机,小武也不肯接了。<p>  我很激动,全身都在发抖,就像一个地下党员彻彻底底被人出卖了,但我无可奈何。<p>  小武的手机关机了。<p>  我给季军发短信:你把钱转回来吧,这样做有用吗?我只想找条活路而已!<p>  他没有回。很快他的手机也关机了。<p>  好累!我瘫倒在老虎机厅的沙发上。<p>  “先生,这里不能睡觉,如果眼睏你就去外面走走吧!”水桶腰的澳门老女人出现在我面前。<p>  “吃蕉,去不去?”我提起包走出了机厅。<p>  卡里还剩下一点余额,我在柜员机上取了一万港币,随手押在了某一张台上。<p>  走出赌场,中午时间阳光刺眼,但阳光熏烤在身上很舒服,我真想躺在大街上睡一觉。<p>  该往哪去呢?我穿过大街,漫无目的地走到凯旋门背后的巷子里。路过一家超市,我进去买了六罐黑啤。<p>  再穿过一条马路,这里有一个大公园,是个喝啤酒的好地方。<p>  这个公园有很多铁丝椅,大部分是双人椅。但是澳门政府很聪明,在双人椅的中间又竖起一根铁架隔开,目的是防止流浪汉和输光的赌鬼在椅子上睡觉。所以说澳门确实是一个管理高效的赌博ISO系统,让你尽情的赌,尽情的刷卡,尽情的签单,输光了不提供休息室,沙发上不准闭眼,公园的椅子也不让你躺。这样你就只能乖乖回家,四处借钱下次再来。<p>  我总算找到了一张没有隔断的椅子,也许是某个安装工人疏忽了,或被愤怒的流浪汉拆掉了,这让我喜出望外激动不已。于是我把手提包当做枕头,躺下来喝酒睡觉。椅子太短,我的两脚不得不高搁在铁扶手上,但是不要紧,我实在太累了。<p>  也不知啤酒喝了几罐,我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p>  我被冷醒了。四周的大厦都灯火通明,已经是晚上了,我抬起左手想看手表。<p>  意外的是,我的手表不见了。<p>  这块CYMA手表跟了我十五年,表链经常会自行松开,我俯身查看椅子底下,但并没有找到,连地上的几罐啤酒也不见了。<p>  某个流浪汉,某个和我一样输光的赌鬼偷走了我的十五年,这比小武季军拿走了25万还让我心痛。<p>  幸好手提包还在。手机又在里面震动,是小萱打过来的。<p>  “老公,你怎么又去澳门了?”她哭着说。<p>  “是,你怎么知道了?”我虚弱地问。<p>  “三姐告诉我的,她下午找不到你,打电话叫阿强查,阿强说你进澳门了。”<p>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再也不会帮我们了。”小萱哭的很伤心。<p>  “别哭了,我明早回来。”<p>  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可以去死了。但今夜我不想死。我负尽了天下人,因此他们也逐个弃我而去。<p>  所以我应该活着,好好做一个恶贯满盈的人。<p>  这澳门大街上每天都流动着数不清的现金,在等红绿灯的丰田保姆车上,在提着纸皮袋步入赌场大门的洗码仔手里。<p>  或者我可以回去搜搜资料,在网上购买一些强力麻醉剂,寻找氰化钾配方,再配置一把小型弓弩试试。<p>  这样总好过死。死太不划算,我会被永远钉上耻辱柱,却留下家人穷困潦倒。<p>  我躺在铁椅上,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构思着各种快速弄钱方案。这让我又有了追求,不至于颓废到底。<p>  一阵浓郁的香水味袭来。<p>  我睁开眼缝看,有个男孩坐在我的椅子上,一手在摆弄着手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文弱澳门仔,左耳扎着钉,电卷的短发染成黄色,香水味是从他身上飘出来的。<p>  诺大个公园,他为什么偏要坐我这里。但我也懒得去细想,包包在我的头底下压着,我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可偷了。于是我用手臂遮着眼睛继续冥想。<p>  有只手轻轻的放在了我的大腿上,然后它稍微移动,摸到了两腿中间,牛仔裤的拉链处。<p>  我猛地起身,那澳门仔吓了一跳,不过他早有准备,迅速弹开了十几米,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很快消失在巷子里。<p>  其实他不必跑,我并没想打他。我想对他说的是:家里有钱吗?能不能拿几十万出来赌,哥可以陪你玩一会。<p>  可惜他不敢回来了,连坐下来协商的机会都没有。<p>  夜越来越寒冷,于是我瑟瑟缩缩的站了起来,向那家两百元便可过夜的足浴店走去。<p>  第二天早上,我用永利卡的积分兑换了船票,中午时间回到了家。<p>  小萱请了假没有上班,她说今天要把房子在中介所挂牌出去,正等中介公司的人上来看房。<p>  “三姐马上过来,已经在路上了。”她说。<p>  过了不久,小萱的手机响了。<p>  “三姐到楼下了,要我们下去。”<p>  我恶人恶得不够彻底,仍是害怕见到三姐,但只能硬着头皮下去。<p>  三姐背着身,正冷冰冰的站在车门处。<p>  我走上前,她突然转过身,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我的脸上。<p>  打的好!一点也不痛。不信你找机会试试,家人打你的耳光不会感觉痛。<p>  “你究竟还想不想让我们活?我们每天到处张罗给你借钱,大姐存给唯唯读大学的学费都取出来给你,我们每天为你活得提心吊胆,你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你还有资格做我弟弟吗?”<p>  “我就是怕把你们拖垮…”<p>  “我们不用你可怜!你要是真的可怜我们,你可以去做泥水工啊?你可以去街上收破烂啊!你可以每个月赚两千三千还给我们啊!凭什么别人能做你就不能做?凭什么你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不是要全家人给你陪葬你才满意?”<p>  “三姐,上去坐会吧。”小萱去牵她的胳膊。<p>  “不去!”三姐甩开她的手,“我开了一个多小时车过来,路上被拍了两次照,就是为了给他一耳光!现在我满意了,我走了!”<p>  她打开车门进去,迅速倒车,车尾撞到了后面一个塑料的拦车柱,但并未刮花。车子转了个九十度驶出了小区大门。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6 | 显示全部楼层
※2013年来了<p>  我没有去做泥水工。<p>  也没有去街上收破烂。<p>  我只是一直在躲,躲电话,躲人;有时候自卑感涌上来,我就拿瓶啤酒把自己关在小屋里,躲自己。<p>  唯一让我感到温暖的地方,就是教会每周二周五晚上的家庭小组活动,和星期天的教堂礼拜。几张信用卡的额度被缩减后,教会里的弟兄姊妹凑集了十万元,帮我缓解了第一波信用卡危机。<p>  为了偿还小额贷款,小萱把首饰全都折价卖了,她又把自己的信用卡也都刷爆了。<p>  房子也已经卖了,等年后银行的按揭款一到账,我们就必须搬走。<p>  除夕之夜,我静静的在家里炒了几个菜。小萱回娘家喝了几杯酒后,就匆匆赶回来和我吃年夜饭。<p>  2013年来了。<p>  这天,我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办公室早已空空荡荡,季军和小武再也没有来过,已经欠租两个月,我准备解除租约。<p>  季军已经把我当成最大的仇人。停付利息后,季军干妈终于知道了真相,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季军家要求我继续按月支付利息,这个要求太不切实际,被我拒绝。<p>  其实没有朋友也是一件好事,众人弃你而去,当罪恶感在你内心沉淀以后,至少你的心能安静了,更容易接受现实,不再惶恐度日。<p>  背负着隐瞒和欺骗的赌徒,在惶恐时的危害性和破坏力是最大的。<p>  所以目前的状态甚至值得庆贺。<p>  不过还是有两家愤怒的债主报了警,在GA局录了口供后,并没有作为刑事立案;我只是做了血液和DNA备案,这样我即便是化成灰也跑不掉了(这是一位民警同志提醒的)。<p>  但广州的易军却刚刚陷入惶恐。<p>  一家工地已经连续开了三次空头支票给他,同时他也被供应商追债,年前他的一批货亏损了不少,加上受我的拖累,易军现在也处于高负债状态。<p>  2013年的春天,不是一个美好的开始。<p>  卖房的尾款终于到账了,结清了地下钱庄的尾款和一家小额贷款后所剩无几,勉强够我们交半年的租金。<p>  小萱在网上寻找各种租房信息。<p>  “要找地铁口的,有物业管理的空房,家私我们可以自己带过去,不要浪费了。要不找人一起合租吧,老公?这样分担费用会便宜一点。”<p>  曾经想买私人飞机的未完成富翁无奈地回答她:“随你吧。”<p>  身份转变,我成为了一个屌丝中的屌丝,但我已经可以安然接受,这个进步很大。<p>  搬家之后,我开始呆在家里做全职厨男,研究网上的简易菜谱,每日去菜市场挑最便宜的蔬菜。当然偶尔我也会不计成本,弄出一桌丰盛的晚餐等小萱下班。<p>  小萱开始支撑起全部家庭开支,包括贷款和信用卡每月的养卡费用。她时常感到很累,回到家中说:“老公,你出去找份工作吧!应聘个经理或者副总什么的,帮我减轻一点压力。”<p>  “现在不行,老婆。”<p>  “为什么不行?”<p>  “现在太着急去上班,心态不好,魄力和气质都差,消磨消磨一个人很容易就废掉了。”我说。<p>  “那你呆在家里就不会废掉吗?”她觉得我强词夺理,有点生气。<p>  “在家里是养精蓄锐。”我想了想,说:“要不我去应聘做商场保安吧?做保安的前景要比做副总大得多。”<p>  “去吧去吧!”她不耐烦地挥挥手。<p>  其实小萱不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女人过于务实,难明白男人的鸿浩之志。我虽然是一个失败的赌徒,但我并不想接受失败的命运,更大的赌局隐藏在人生中,我仍想找个机会把它展开。<p>  但怎么展开,我还没想好。<p>  对短信上时不时发来的辱骂我已经麻木;债主们要求见面的频率也逐渐降低了,但每月信用卡和小额贷款的账单却无法绕得过去。<p>  “老公,3号要交房租,我们不够钱了。”小萱疲惫地说。<p>  于是我决定去澳门,几千元我还是有办法变出来的。<p>  那天钱包里的四百元,是我和小萱剩下的全部现金了,我花了180元买了船票到了澳门。<p>  乘坐免费大巴到达永利赌场,我直接走向鸿利卡会员部,把我的会员卡拿了出来。<p>  “帮我查查还有多少积分。”<p>  公关小姐在电脑上查询后答复:“还有23000积分。”<p>  永利赌场的积分与港币是一比一兑换,就是说我会员卡里还有23000港币。但这些积分并不能直接提现,只能在赌场的餐饮酒店消费,或订购船票。<p>  “给我订20张下午去蛇口的船票,分两个船班,要贵宾舱。”<p>  20张已经是极限了,要多了他们不肯给,再说我也怕太多会卖不出去。<p>  费了一点小周折,但半个小时后,我还是顺利取到了20张船票。<p>  接着我马上坐赌场大巴回到新港澳码头。<p>  码头二楼有一个专卖蛇口航班的窗口,我就站在窗口旁向前来排队的旅客低价卖票,每张便宜20-50港币不等。<p>  有人会问:这样炒票在澳门合法吗?会不会被JC抓?<p>  放心不会,合法低价转让而已,尽管卖。<p>  两班船的间隔时间是一个多小时,我在窗口处站了两个半小时,成果不错,即将脱销了。<p>  一位驼着背七十来岁的老婆婆很热心,一直在帮我拉客。窗口空闲下来的时候,她走过来颤颤巍巍地问:“还剩多少张了?”<p>  “快了,还剩四张了。阿婆,你是哪里人?”我问。<p>  “我是上海人。”<p>  “那您干吗一直呆在澳门,家里人不管你吗?”<p>  “他们不管了,我就在这里玩。”<p>  “那您有地方吃,有地方住吗?”<p>  “有!赌场有免费吃的,晚上我就自己找地方住。”<p>  我没问她晚上住那里。老婆婆已经很老了,连走路都需要搀扶,希望她不是和我上次一样睡在公园的铁椅上就行。<p>  又来了一对夫妻,用普通舱的价格买走了我手上贵宾舱的两张票。<p>  “阿婆,我给你一张票卖吧,我自己要坐船走了!”我把一张船票塞进老婆婆的手里,用最后一张船票走进海关验票处,离开了澳门。<p>  上船后清点现金,收入四千多港币,此行可谓完胜。<p>  后来两个月,我多次用这个办法,把永利卡的积分全部套现了出来,每次在码头都能见到那位老婆婆。估计她每天白天都呆在码头想办法筹钱,晚上睡觉前才进去赌场玩一会。<p>  当然其中有一次四千元是被我赌输掉了。<p>  小额贷款供不上后,催收部门开始不停的打电话过来。如果我不接听,他们就逐个打给小萱和我的家人,因为申请借款时我留下了她们的手机。<p>  银行信用卡则逐步演变成了最可怕的高利贷。这证明了我们之前的还款计划全部是错误的,卖了房子应当先把信用卡还掉,长期养卡不是办法。<p>  我挖的坑太大,小萱的微薄收入无法填补得上。<p>  4月份开始,小额贷款和银行信用卡的律师信都纷纷发至电子邮箱。<p>  我觉得宣布破产是最有效的戒赌手段,对赌徒来说。因为宣布破产后,减轻了债务压力,又被限制进入消费场所,对赌场更是申请禁止令,这不就“被戒赌”成功了吗?<p>  可惜我国没有个人破产法,赌徒要戒赌只能通过自律。<p>  地震又迟迟不来,我是地球上最盼望地震的人,我已经等了很久。<p>  赌场会员卡内的积分也已经用完了,从澳门再也变不出钱来。用于代步的车子早就抵押给了楼下的小店,按三分息借到了八万元还卡数。小萱的原意是希望我去外面应聘上班,所以一直把车留着没卖。我和小萱商议,如果下月我仍无进展,就把车子卖掉节约开支。<p>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月又增添了一个更大的烦恼,税局打来电话通知,要我的公司补缴税款35万,原因是涉及到某公司的发票问题。<p>  我必须要做一笔小生意,赚入几万块钱来缓解窘迫的经济局面,因为我钱包里长期只剩200元。<p>  然后我要用这个几万元迅速变成几十万,把税款和律师信的麻烦都解决掉。<p>  我在寻找这个机会,它很快就来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6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天上午,手机在茶几上振动不停。<p>  我是惊弓之鸟,早已养成了不接电话的习惯,不过它响了好几次,我还是好奇地望了一眼。这个来电绝对安全,是一家合作多年的报关代理老古打来的。<p>  老古说,有个江西的客户想出口一批钢材,结果商检搞黄了,货物正被海关扣押着,想尽快找个公司完备手续重新装船出去。<p>  这是个好消息。就快穷疯的我马上来了兴趣,问老古:“是你的熟客吗?”<p>  “不熟,网上找上门的,第一次打交道,不过货物我已经证实了。”<p>  老古把那人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挂上电话后,我用一秒钟飞驰到老古办公室,很快一个工程师模样的中年男人过来与我们见面。<p>  本来按货物的总值,15万是合理的行价,但见到对方着急,我一狠心加了5万上去,周瑜打黄盖20万元成交。<p>  预收了2万元定金,两天后,商检凭条和全套的出口单据都备齐了。<p>  “海总,要麻烦你去一趟江西收款,第一次合作,我们老板想跟您认识一下。”<p>  别说去江西,就是去阿富汗找基地组织我也干了!他一转身,我马上进航空公司的网站用会员里程兑换机票,当天傍晚飞赴南昌。<p>  小萱有些担心,在电话里说:“不会是骗子吧?小心被绑架!”<p>  我让她放心,不怕绑人的凶,就怕被绑的穷。目前我绑别人的可能性更大些。<p>  晚上八点,飞机抵达了南昌。<p>  一个黑黑瘦瘦的高个男孩正在出口处等我,二十出头,看起来是个刚从农村出来就业的司机。<p>  “我是小郭,公司派我来接您。”他自我介绍后,带我去停车场。<p>  来接我的是一辆金杯面包车,车门一拉开,后座还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黑黑壮壮,马上让我警惕起来。<p>  “公司离着比较远,开车要一个小时。”小郭说。<p>  我坐在前座的副驾驶位,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并不说话,让我有些紧张。在电影里,这时候只要从后面伸出一圈绳子往我脖子上一勒,我就毫无还手之力了。<p>  于是我悄悄用**把车牌号码和几个手机号码发给小萱,先预留下侦破线索。<p>  我还把一只手伸进包包的侧袋里,握着那把开啤酒用的折叠小刀,准备随时应变。<p>  车行了十几分钟后,拐下了高速,走上一条树木茂密的柏油路,路灯稀疏,不知是国道还是省道。小郭说:“抄个近路。”接着又在一个三岔路口拐弯,前方的路途更是黑茫茫一片。<p>  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于是喊了一声:“停一下,小郭,我去撒个尿!”<p>  说这话的同时我已经把身子侧过来了,可以看清身后两人的动作。而且我这个坐立的体位相对安全,他们很难把绳索套上来。<p>  还好!他们没异常举动。我下了车,往回走了十几米回到三岔路口处,在路边尿完尿后并没有上车,而是在路边等的士。很快一辆桑塔纳私家车停了下来,司机探头出来,问我要去哪里。<p>  小郭也下车走了过来,问:“海总,怎么不上车了?”<p>  “你的车我坐着头晕,要不我坐这辆车跟在你们后面吧!”我说。<p>  “海总,你是不是不放心?”他问。<p>  我于是实话实说:“那两位不是你们公司的吧?”<p>  “是我村里的俩发小,今天公司派我来接您,我顺便把他俩接上了。”<p>  凭经验判断,我觉得小郭似乎是个老实人。但从来没有公司会在晚上派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过来接客户,开来的是面包车,何况走的又是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荒野小路。<p>  虽然感觉有人身危险,但我还是得去探个究竟。因为我太需要这笔钱了,而且这单生意的前期费用老古已经垫付了十来万,没有放弃的余地。<p>  于是我坚持自己坐私家车,跟着他们后面。<p>  私家车司机是昌北机场的地勤人员,平时下班喜欢兼职拉客补贴家用。他好心地劝道:“兄弟,我劝你别去了,这种险冒不得!”<p>  “老兄你帮个忙,一会看地方不对就马上调头跑,我加多两百答谢。”<p>  我继续用手机拍摄了几张沿途照片,从**传给小萱。<p>  结果是我多疑了,车子开到一个明亮的镇上,老板正在办公室里坐等,他们确实是一家正规的建筑公司。<p>  小郭刚出来社会,没有待人接物的经验。他只是想着图个方便顺路把两个哥们接回来,没考虑到夜黑风高,接的又是陌生客户,所以闹出了这场笑话。<p>  第二天上午,他们财务先转了11万给老古,我通知老古带着工程师去办理了报关手续。<p>  工程师拿到海关放行条后,财务又转了7万元进我卡里,这是我这笔生意的利润。<p>  对于穷了很久的人,银行卡有钱的时候要比没钱时重一些,你有没有过这种体会?<p>  回来的路上,我确实感到怀里的钱包变得重了。<p>  叙述的这个小插曲,看似与故事的主题无关,其实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真的越来越不怕死了,为了翻身,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我也肯做。<p>  你被债务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很容易破罐子破摔,把负债越扯越大;<p>  等全世界都抛弃你的时候,你会愈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p>  为了翻身,你就开始不惜铤而走险。<p>  这个三部曲,希望后来者不要跨入。<p>  回到家,我给了小萱六千元现金,这是给刷卡人的养卡费用。<p>  “剩下的钱呢?”小萱问。<p>  “我要去澳门。”我说。<p>  这一单生意的成功又让我恢复了事业起步的信心,没有资金,但公司的壳还在,我可以单纯做代理业务。我想从澳门赢点钱回来,缓解信用卡,把公司的欠税补上,让公司重新开业。<p>  无论从各种角度分析,小萱都不得不支持;我打电话给易军,他听了也表示支持。<p>  虽然赌是我十恶不赦的罪。<p>  第二天,我先开车去广州处理了一点小事,下午,直接从广澳高速到了珠海横琴,把车放在横琴关停车场后,我只身进了澳门。<p>  身上有八万港币,我的计划是用一个月时间,分十次来回赢50万人民币,每次赢3-8万港币均可收工。<p>  来之前,我已经让美高梅的公关小胡给我赠送了房间。我以前在美高梅赌场玩的并不多,这个赌场最大的好处就是有免费WIFI,还有会员卡的积分速度快,荷官的素质和脸色也比永利好得多。<p>  我必须要做到与小萱在**上随时保持联系,除了文字还得要有图片,因为无图就无真相,这千辛万苦赚来的八万元对我们实在太重要,小萱对我总是谎报军情已经害怕了。所以要选有WIFI的赌场。<p>  抱着只能赢不能输的心态,我决定从最小最稳妥的投注开始,于是我选择了电子直播百家乐。<p>  直播百家乐又称快速百家乐,是由荷官在主席台的赌桌上派牌,下面用几十台电脑联网起来投注的赌博形式。主席台上同时有百家乐、轮盘、大小三种赌具,都是由几个荷官现场开牌;赌客则一人选择一台电脑,直接把钞票塞进机子里便可投注。<p>  这种电子直播的赌博优势就是:速度快,起注小,赌客之间互不干扰。美高梅起注最低是百家乐200元,轮盘50元,大小50元。<p>  其实澳门政府只要同意将这套系统搬到互联网上,就可以击败所有的网络赌场。毕竟澳门和拉斯维加斯的诚信品牌更让人放心一些。<p>  但是现有的赌博格局已经让澳门人赚翻,他们又何苦多此一举去破坏自己的好事?<p>  晚饭后,战局正式开始。我塞了2万钞票进机子里,在电子百家乐上小心投注,时不时用手机视频拍摄一段发给小萱。<p>  小萱一再提醒:一旦赢利达到5万就马上去汇钱,然后出关回来。<p>  但我把手头的八万元视为生命般珍贵,连2000以上的注码都不敢轻易尝试,所以小萱睡着前,我只赢了一万多元。<p>  到了下半夜,稳妥的投注不管用了,我转为打电子轮盘,但运气依旧不佳。<p>  只剩下两千元赢利,我的心情有些郁闷,已经凌晨三点了,我还是克制自己回了房睡觉。<p>  这晚睡得并不好。也许是很久没有来过澳门赌钱了,这次复赌让神经绷得很紧,何况这笔钱来之不易。我浅浅的睡了四个小时,早上七点一过就下来继续战斗。<p>  在赌场里,持久战术和稳妥战术其实是相互抵消的。为何呢?因为大数法则注定了久赌必输;稳妥战术其实是由各种小注组成的倍投战术,下注小,就肯定要靠长时间来积累赢利,这不就互相抵消了?而且最终大数法则会战胜你的稳妥,久赌仍然是输的概率更大。<p>  我在电子百家乐已经倒输了两万元,于是转到了赌场大厅。此时不敢再传视频给小萱,我谎称保安员不允许我拍手机视频,只用文字向她谎报军情。<p>  随着信心逐步下降,我的筹码也一点一点在减少,等我从百家乐赌桌上跳开的时候,手头只剩下3万元了。<p>  我发现百家乐真的跟我有仇。我惧怕的魔鬼一直隐身在赌台身后,每当我出现一点疑虑和恐惧的时候,我所担心的就会成为事实。譬如我害怕庄家补到8,我心里喊着千万不要来8,这时候它往往会真的来个8。小萱曾说,是不是我们对不起女儿雨辰,所以雨辰化为小鬼一直在跟我捣乱?我说不会是雨辰,我们爱她,所以雨辰也是爱我们的;是另一只我不知何时得罪过的魔鬼;而众多亲友和债主对我的怨愤组成了强大的负能量,这负能量就是魔鬼的食粮。<p>  “娘的,我发誓不碰百家乐了!”我咒骂了一句,拿着剩余的3万筹码转到了21点台上。<p>  同台的是一位六十几岁的澳门老阿姨。<p>  几个回合后,我赢回几千元,押了一注3000元上去。<p>  这把我是11点,庄家是6点。我想起上次在金沙赌场多次用12点DOUBLE的经历,心想:我应当尝试加注,这样可证实一下时运来了没有。<p>  于是我加注3000上去,荷官直接补过来一个公,我的牌爆了。<p>  “柒线(白痴),12点都加注?人家是6仔!”老阿姨像看到一个傻子一样。<p>  我没等她的话音落下,已经快速起身离开了这张赌桌,走去十几米外的另一张21点赌台。<p>  我估计的没错,12点加注失败证实了我此行的运气差到了极点,我总是拿到15点、16点这种毫无作为的弱牌,在庄家面前没有还手之力。<p>  中午一点多,我的筹码只剩下1万元了。<p>  我心烦意乱的走出了美高梅,来到了对面的永利赌场。但永利赌场也不是一个善茬,很快我只剩下三千筹码。<p>  大势已去!要在21点台赢回已经不可能了,我绝望地想:不如去打打老虎机,看能否有机会中个大奖。<p>  我把三千港币塞进老虎机里,每拍一下我就祈求一次。输剩最后一千时,终于出现了一个抽奖机会,我连续按出来两个财神。<p>  按规矩,只要再按出第三个财神,就可以中得500多万的超级大奖。<p>  于是我双手握拳祷告,先把《圣经》的主祷文念了一遍,又向天父祈求,以耶稣的宝血为誓言,请万能的主赐一个大奖来拯救我!<p>  我用力拍了下去,开出来图案是一只该死的熊猫,最小的迷你奖,只有244元奖金。<p>  “阿生,可不可以帮下手,用你的积分帮我出一张船票?我没钱回香港了。”一个声音用粤语对我说。<p>  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阿姨,头发已经半白了,看得出年轻时有些姿色。<p>  我摇摇头。事实上我在永利的积分早就用完了,想帮也帮不到。<p>  “帮吓手得唔得?你叫我做什么都行,很舒服的。”她半靠在老虎机上斜睨着我,有点像旧上海影片中的马路风景,可惜我俩年龄颠倒了。<p>  她说完这句的时候,我也刚好把最后100元输完了。<p>  这个世界乱得像一团理不出头绪的毛线。我头脑晕晕涨涨的站起来离开。<p>  小萱的期盼又落空了!我真是个废物!我一边咒骂自己,一边走向的士候车处,钱包里港币只剩下几十元,我忽然想起美高梅酒店还有一千元的押金,于是又返身走回赌场。<p>  在美高梅酒店前台取回押金后,经过赌场内一个电子柜台,我查询了一下会员卡积分,剩余4万分,相当于2000元港币左右。<p>  “把两千元带回去,聊胜于无吧,就当白跑了一趟江西!”我克制住正在抽搐的心,用最卑微的想法安慰自己。<p>  要提取积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老虎机。那个“金狮派彩”的按钮能够让积分转化为现金劵吐出来。<p>  我把最后一千元港币塞进去,选择了积分兑换,又开始机械地拍打那个按钮。半小时后,积分全部消耗完毕,吐出来2700元的现金券。<p>  我把2700港币胡乱塞进了裤袋,在赌场门口坐上了的士前往横琴。几个月的煎熬和期盼,刚刚到手的一点成果又付之东流,没有赌过钱的人不会理解这种深刻的痛苦。我的脸色晦暗,我的心在哭,极度自卑,一直在无声痛骂,想杀了自己,我的额头与眼角皮肤都皱得紧紧的,想把眼睛睁圆一点都做不到。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7 | 显示全部楼层
※歇斯底里的反击<p>  穿过横琴海关的通道,踏上珠海的土地,意味着我又回到了地球上,又得面对已经乱成一锅粥的现实生活。而且,每次从澳门出来,现实又比过去更糟糕了一些。<p>  车子就停在横琴口岸门口的停车场内,我脑袋重得像灌满了铅,木木地向我的车子走了过去,掏出车钥匙,按开了遥控锁。<p>  我一拉车门,但车门仍锁着,没有打开。<p>  我再次按了一下车钥匙上的遥控,听到了“突”的一声,这确定车门锁已经开了。<p>  我又用力去拉车门,谁知车门还是没开,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一下子把我从梦游状态惊醒了。<p>  我定睛一看,原来我拉错了车门,这是辆银灰色的奔驰350,而我的君越在它的旁边。<p>  你这个烂赌鬼,在月球上是任人屠宰的羔羊,回到地球上智商已经不如一头猪了!我心里惨惨地嘲笑了自己一声,转身打开车门,把行李包扔在后座上,钻进了驾驶座里。<p>  进入自己的世界,获得了安全感,疲惫马上铺天盖地袭来。我暂时不想动,于是把座椅位置放平,躺下来先休息一下。<p>  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把我吵醒,我一边拿起手机接听电话,一边用手指按着电动按钮把座椅调起来。<p>  “喂?海先生,我是美高梅的公关小胡,今日我们酒店还有空余房间,请问您还需不需要续住呢?”原来是赌场公关又来送房间招揽赌客了。<p>  我差点脱口回答他,输得准备去死了,你送个豪华套房给我有个屁用?但我眼睛透过车窗看到停在旁边的奔驰车,突然改变了主意,迅速回答他说:“要!你留一个最好的房间给我,我等下就过来!”<p>  这辆奔驰,就是我去年意气风发时的盘中物,我曾幼稚又狂妄地想在赌桌上不费一文的把它赢回来,从此令我迈入了豪赌的不归之路。<p>  可如今,我费尽心思弄来的八万块,飞赴江西冒着在荒山野岭被人绑架的危险弄来的八万块,又被澳门这张血盆大口舌头舔也没舔就像一粒虾米一样吞掉了,难道我又要懦弱无耻的回去向家里翘首以盼的小萱道歉?我又要一次一次去击穿她绝望的底线?<p>  这台奔驰车勾起了我的所有新仇旧恨,一刹那间我就决定要杀回澳门!<p>  我口袋里只剩下2700港币,我输掉的数字已经超过三千五百万,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返回去有什么用?但我的血液在体内突然流转得很快,这些血液有很多白细胞新造的生力军,让我的大脑和身体变得清醒,似乎一下子摆脱了长久以来的烂赌鬼状态。<p>  我想起我在新世纪赌场两次的绝地反击:一次我用最后一千元两小时赢了十六万,一次是我和大鹏输得只剩下1700人民币,我剩700,他剩1000,在赌场门口排队等的士的时候,我一咬牙把他拉回了赌场,兑换了1900港币,两人用了一个通宵赢回了25万!<p>  所以,我要揣着这最后的2700港币杀回澳门!<p>  记着:你不是任人宰割的烂赌鬼,你是一个社会精英!你不是任人宰割烂赌鬼,你是一个社会精英!排队过关的时候,我口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句给自己打气。<p>  通过珠海关后,乘坐一辆大巴用两分钟来到了澳门的疍仔关,自助通道没有什么人,我一边把通行证放入扫描的闸口校验,一边从包里掏出我随身携带的折叠小刀和打火机。<p>  出了澳门海关大厅,我一手拿着小刀,另一手点燃打火机在刀尖上烧烤,直到把刀尖烧成了微微的红色。<p>  有什么用?你会知道!<p>  我用刀尖轻轻地在左手手掌上一划,听到了“嗤”的一声,疼痛的感觉真好!血从手掌中留了出来,我把血甩在地上,让它渗入在澳门的尘土里。<p>  不肖于天,不肖于祖宗的不肖之子海洋今日在澳门歃血为誓:如果我今夜死在澳门,我不会成为神,也不会成为鬼,我会成为传说中的阿修罗一族,拥有强悍法力,恩怨分明,睚眦必报!今日此城吸干了我的血液,若我有朝一日获得权柄,定将此城彻底毁灭!<p>  血在手掌上干得很快,乘坐的士来到了美高梅,左手的伤口已经基本止血了,但我还是在对面的药店买了一块创口贴贴住。我有死的准备,但我的第一目的是赢。<p>  房间虽然是公关送的,但登记入住要交1000元港币的押金,这意味着我的赌本又得减少1000元,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先开好了房间。我心里有了一切打算,我不是人,我是来复仇的阿修罗,再也不用人类的思维来思考问题。<p>  我站在酒店前台处等了五分钟不到,果然,有一对东北口音的夫妻过来问房间,看起来他们三十岁不到。<p>  “对不起,今天是周五,我们没有房间了。”前台小姐抱歉地对他们说。<p>  等俩夫妻走出十米,我追上去对他们说:“我有一个房间,可以转让给你们。”<p>  男的说:“你炒房的吧?价钱肯定很贵,我们要不起。”<p>  我淡定的笑了笑:“价格1200港币,你看我像炒房的人吗?”<p>  他俩脚步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着我,当然我的样子并不会像一个炒房的赌工,他们相信了。<p>  “而且不用你们付押金,直接拿房卡就可以上去,我把开房单和房卡拿给他们看。<p>  “嘻嘻,那我们是出门遇贵人了!可以多住几天吗?”女的见有这等便宜的事。马上眉开眼笑。<p>  “可以,我们留个手机号。”我回答她。我心里想,如果明天我还活着的话。<p>  收了他们1200港币,但付了的士费和充值了100元电话卡,我的赌本仍就是2700元港币。我还有1000元押金在酒店里,明天我仍可以再收他们1200房费,但前提是我今晚得在美高梅赌一会,否则会员卡里没有新的积分,公关明天未必肯继续送房。<p>  但我不再用人的思维模式来思考问题,寄存好行李后,我转身走出美高梅,来到了某的永利赌场。<p>  2700港币!赌本太少,似乎只能找最小的电子台从一百两百投注慢慢打,要不就只能一把晒冷。错了!我并没有这么想,我身上有刚刚造出来的血液,它们引领我用新的思维模式思考问题。<p>  我来到了永利大厅的加勒比海盗赌桌,现在,只有高倍赔率的游戏能打开局面,能看看阿修罗的族神们是否听到了我的歃血之誓。<p>  我下了300元的投注,买了25元的彩池,我心里认定的好牌是一对8以上,如果这局没有好牌,低于对8的牌我就直接弃权,认输325元;如果有好牌,我就加注600,赢回900元,或者更多。<p>  这张赌桌坐满了人,我在四号位。二十多岁的瘦高个男荷官派出了五张牌给我,我把牌握在手心慢慢看,第一张是梅花A,第二张是梅花Q,第三张是梅花6.<p>  这手牌,最好的结果就是求到一对A,或者五张全梅花。<p>  第四张是梅花9,机会来了!我慢慢的拉开最后一张牌的边边,现在,这张牌是什么数字已经不重要,只要它是梅花便可。<p>  是张梅花2!我长吐了一口气,把牌合起盖在桌上,又把600元的加注压了上去。<p>  “成局!”,荷官把庄家的牌打开的时候,我拍着桌子喊了一声。果然,庄家是一对6,这样我的加注才能有钱收。<p>  年轻的男荷官把我的牌展开,是5倍赔付的同花,同桌的其他人发出羡慕的啧啧声。这局我赢了首注300,加注赢了3000,外加1000元的彩池奖金,总共赢了4300。<p>  这下,我的赌本有7000元了。<p>  我有了充足的信心,今夜必胜,我知道众叛亲离后,我身后又获得新的支持了。看起来加勒比对我比较旺,似乎应当继续赌加勒比,又错了!我收起筹码站了起来,转身又走进了非吸烟区的大厅,这里有很多21点的赌台 。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8 | 显示全部楼层
赌本小又需要极速翻倍的时候,我觉得还是21点对我最为合适。这个游戏较为理性,具有可控性,不像百家乐那样容易令人丧失自我。<p>  我相信自己已经获得了天上一个特别种族的援助,今夜我会很旺,所以我决定在21点台上采用最简单的打法,就是倍投。<p>  第一注下300元;如果输了,第二注下400;如果再输,就坐等庄家爆牌,庄家爆牌后,我就马上下第三注800.<p>  如果连输三注,就是输掉了1500元,那就从21点台离开,换去加勒比台上投注600元,有好牌就加注1200,把1800赢回来。<p>  如果加勒比又输1800,那就把剩下的3700在加勒比桌上一次晒冷,压注1200,加注2400.<p>  加勒比赢回一注后,又回到21点赌台重新开始。<p>  第一轮从7000赢到14000以后,就照这个套路继续,投注金额扩大到两倍。<p>  我已经经过了多次的分析计算,从时间上,如果不在某一轮被杀完的话,用这个套路我可以在半夜三点前将筹码打到8-9万,因为我也在金沙赌场实践过。<p>  选定了一个面相较为和善的中年男荷官,头一个小时确实不错,从未连续输过三注,而且第三注的800元经常会产生BLACKJACK的惊喜,我的筹码迅速升到了15000以上,21点台的荷官也会经常轮换,我决定今晚跟着这个荷官走,他去哪我也去哪。<p>  筹码总数升到3万的时候,我起注是1200,第二注1500,第三注3000,但是三注之后经常需要去加勒比赌桌上救急,还狠命晒冷了几次,幸好都勉强赢回。<p>  这一个小时打得很累,不停在赌桌中间走动,手上的总数仍只有36000.<p>  我已不是人,不会去跟赌桌斗气,或跟自己斗气,所以我决定放弃21点,专心打加勒比,仍是用倍投。<p>  加勒比的倍投和百家乐或是21点大不相同,因为存在一个开牌后加注的规则,又有多倍嬴回的可能性,所以倍投时不可操之过急。我决定采用以下策略:<p>  3万赌本时起注300元,若第一注输了300,第二注就下400;若第一注输了900,第二注就下1000;<p>  若头两注输了700,第三注就下800;若头两注就输了2100,第三注不可直接下2200,而是下800,寄希望于加注1600后嬴回2400.<p>  若三注共输了4000以上,此时再不可用头注来倍投,而是每次下注前面输掉总额的三分之一,寄希望于加注后一次嬴回,降低风险。比如前面五注共输了8000,则第六注应当下注2700,如果加注嬴了就嬴回8100,没牌弃权则只是输多2700而已。<p>  这个游戏的机会在于,每一次倍投的时候,如果撞到了两对或同花等能翻倍的好牌,就可以把筹码快速打起来。<p>  回到抽烟区的加勒比赌台,年轻的男荷官还在那里派牌,他刚才跟一个赌客争执了一下,不过对我的态度却比较友好,所以我继续捧他的场。<p>  半个小时不到,筹码总量已经超过45000,我决定把起注金额调整到400元。<p>  这个时间段非常顺利,倍投反击时我经常中两对或者三条,加注的筹码翻倍增长,我的筹码总额很快就上了7万。<p>  “赌钱就要这么赌,换我也不会去打百家乐,一赔一的游戏,还要抽水,傻瓜才喜欢玩!”我刚中了一个俘虏(Full House),嬴了一万多,男荷官一边带着赞赏的表情把筹码赔给我,一边扭头对一旁肥胖的女监理说话。<p>  我台面的筹码总量已经超过10万了,现在只是半夜十二点,我开始把起注调整到1000元。但永利赌场的加勒比限红很低,最高只有4000元,所以我知道这个套路已经打不上去,决定一旦连输三口就离场走人。美高梅的加勒比限红幅度大,是300-15000,而且我还有一点赚取积分的任务,可以过去打一个小时。<p>  赌场就是一个欺负弱者的的恶鬼。你心里胆怯的时候,会经常被它把把追杀;但你心里根本无所畏惧对它毫无依赖的时候,它反而会趴在你的脚下装扮成一只温柔的小猫。不过这只小猫内心险恶而且会变身,我再也不上它的恶当。<p>  我这一个小时又在连续赢钱,手头已经有了15万筹码,现在连美高梅也没必要去了。<p>  年轻男荷官拍拍手,准备换台了。我也站起来收起筹码,拿到帐房前去兑换现金。<p>  半夜一点半,我走出永利赌场,夜色正凉。我的心情似乎有点舒畅,这不对,我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因为我是来复仇的阿修罗,不应该有人类的情感人类的体会。魔鬼能掌握人类的一切弱点,但他们惧怕阿修罗族的诸神。<p>  穿过十米宽的马路,我来到了美高梅赌场,我已经没有继续再赌的兴致,不过是过来虚晃一枪赚点积分,让公关明天能继续给我免费续房。<p>  相对安全的游戏仍然是加勒比,我在帐房买了15万港币的筹码,这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我只在加勒比台下了两注,输了一注325元,嬴回了一注1200元,就起身离开赌桌,去帐房把全部现金兑换了回来。<p>  今日的本钱2700,但盈利已经超过15万,我可以去睡了,我有艰巨的使命在身。<p>  开房是不可能的,我没有这个想法。可以去豪门桑拿睡觉?花费498元,因为已经赢了不少,可以犒劳自己一下?这也是人的想法,如果这么做你又中了魔鬼的圈套,我轻蔑地撇了撇嘴角。<p>  我决定去那家200元的足浴店睡,能让我身体躺下安然休息,又能让我的恨和复仇的动力在睡梦中继续增长。我是来复仇的!这口袋的15万港币,只不过是魔鬼故意示弱的一颗糖果而已!你输给它的岂止是一个家一条幼小的生命,还有半个灵魂。它惧怕的是阿修罗神,并非惧怕你!不要忘了你的歃血之誓。<p>  鼻子上架着一副没有镜片的眼睛框,戴着遮住整个脸的口罩,斜背着重重的包包,我冷冷的眼神观望四周,穿过了一条条冰冷的街道,来到了金沙赌场背后的足浴店。<p>  “开间房睡觉!”我把两百港币放在柜台,对半秃头的男店员说。来到这里,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安全感。这些按摩兼卖身的大陆妹菲律宾妹,面对这个华丽强悍冷酷的城市,她们心里没有恨至少也有怨吧?我需要你们的气场,弱者们聚合起来,把你们的微薄之力都给我吧!<p>  窄窄的按摩床,又小又矮的两个枕头,还未完全干透的毛巾和被褥,一股残留的精油味道和陌生男女交配之后留下的少许体味,这些让我感觉很好。让我的身体在吸收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以前从来不属于我的世界,它不被正人君子认同,因为它没有贵贱,没有善恶,只有生存和欲望,微小但数量众多,敢上天堂也敢下地狱,魔鬼忌讳它,阿修罗可以驾驭它!<p>  我在简陋的浴室洗了个澡,卷缩着身体躺在按摩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p>  第二天起来是早上九点,我来到永利赌场内的餐厅吃早餐,卡里还有一些积分可以消费,我不会再浪费每一分钱现金。<p>  吃过早餐,我来到美高梅赌场的加勒比赌台,仍是兑换了15万港币,今天采用昨晚的套路,但起注调整为1000元。<p>  赌台上只有我一个人,荷官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马脸男子,很瘦,但是脾气很好,看得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p>  十几分钟之后,我嬴了五千元。<p>  “班长,今天能帮忙开个黄袍同花顺给我吗?”我微笑地用耶俞的语气对他说。(就是10JQKA同花顺的意思。)<p>  “我也想啊!我都希望你嬴大钱。”他乐呵呵地回答我说。<p>  “如果中了同花顺,我想给所有澳门赌场送一份礼物,你知道我想送什么吗?”我说。<p>  “唔知啊,你准备送什么?”<p>  “我想给每个赌场送一个钟,就是那种几十元一个的石英钟。你看澳门赌场里不是都没有钟吗?给大家送一个钟挂在墙上,多好!”我冷笑着说。<p>  他愣了几秒,笑得眼纹都全部皱在一起了,“送终?你肯送,这些赌场也未必肯收啊!”<p>  “没关系,我请个醒狮队,敲锣打鼓给每一个赌场送过来,一家一面钟,如果哪家不肯收,我就登报请他们来领!这份心意总尽到了吧?”我笑答。<p>  “这样做的话我估计你就会上全澳门的赌场黑名单了。”他笑嘻嘻地说。<p>  调笑归调笑,我对手中的牌却丝毫没有松懈,这注押了2000元,我手上抓的是一对4,庄家的台面是一张J,但我心里总是怀疑庄家会有对5或者对6,我说话激怒了魔鬼,它会故意设一个陷井给我,它根本就是这种阴险的玩意。<p>  弃牌!我把牌合起丢在荷官面前,身后站着观战的一个男子惊讶地问:“不是吧,有对子都不跟?”<p>  荷官开牌,庄家是一对5!果然,又见识了一次魔鬼的阴险。<p>  孙悟空请对了救兵,妖邪们又能猖狂到几时?<p>  今天,一定又是完胜的一天。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把避开陷阱后,庄家的气焰被我消灭。我手里的牌非常顺手,经常抓对A、对K,或者两对,庄家则经常是一些对2、对3或者勉强成局的AK散牌,我起注1000,加注2000,每把也能赢3000以上,很快台面筹码超过了20万。<p>  两个小时内,我又中了两次俘虏(Full House)和一条顺子,攻势势如破竹,台面筹码已经有了30万。<p>  这时候我在加勒比的起注已经调整为3000,但美高梅的加勒比限红只是300-15000,采用3000的倍投已经打不上去,因为连输三口的话,战术已经被限红封死,无法一次翻本。所以我决定离开加勒比赌台,寻找能更快速把筹码打上去的游戏。<p>  今日手头的赌本较多,公关小胡当然乐意帮我续了两天房。东北那对小夫妻也在美高梅大堂赌百家乐,我顺利地从他们手上又收到了2400元的房费。<p>  这笔2400的钞票很重要,它们在钱包里随时警醒我:不可大意,赢几十万小钱于事无补,我需要更多的钱才能买回我和小萱的数个月安宁。<p>  到目前这个时间,盈利已经达到我原计划的两倍以上。我想起给小萱的承诺,她从前天到现在还一直以为我在澳门赢钱-如今我真的赢钱了,可以给她打电话让她宽心了。<p>  “老婆,现在手头有30万了,要不要先转点回来?”我走出美高梅门口,拨通了小萱的手机。<p>  “有30万?太好了!你赶快转20万回来,我先把广发和招行的信用卡还掉!”听到这个消息,小萱别提有多高兴了。<p>  我迟疑了一下,说:“我先转10万给你吧!你先还我的招行两万,避免他们起诉。”<p>  “你怎么又不听我的了?你手上不能留这么多本!我怕你会控制不住!”小萱不同意。<p>  “老婆,我现在状态很好,这次也许是一次机会,可以冲一下,晚上会再转一次钱回来。我不打百家乐,不会乱来,你放心吧!”我说服她。<p>  “…那好吧!但是你晚上一定要再转一次钱给我!这些钱我暂时不会动,但不能留在你手上!”小萱勉强同意了。<p>  挂断电话后,我走到凯旋门背后的一家手机店里,把10万港币汇到了小萱卡里。同时,我还汇了3万人民币给珠海的旭峰,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肯借钱给我的同学,目前手头钱虽然不够,但我想走出还债的第一步,这样才能从负能量区里走出来。<p>  旭峰接到我的电话当然很高兴,不过我知道此时的我已经难以成为任何一个旧友的座上常客,只不过在以后同学们议论起我的时候,至少多了一人会说说我的好话罢了。<p>  手头还剩下17万港币,我又重新回到了美高梅的加勒比赌桌,两小时后,筹码变成了25万,但这似乎就是最高峰,我的运气开始转向,过了一会筹码跌到22万。<p>  我不是那个非要在最高峰才肯离席的烂赌鬼了。此刻仇恨与阿修罗神的指引让我始终处于很清醒的状态,我起身离开了赌桌,走进美高梅赌场内的食八方餐厅吃午饭。<p>  美高梅赌场每日积分超过300分之后,可以免费在电子柜台机上打印一张150元的餐券,且并不会扣卡里的积分。我用这个餐券点了一份海鲜芝士意大利粉,这是我在美高梅最喜欢的一道西餐。<p>  现在加勒比看起来已经到了头,百家乐又不敢碰,想把手上筹码打到50万以上,只能考虑选择21点。<p>  既然打21点,我还是选择了永利赌场,这里的21点台最多,而且非吸烟区和万利厅经常有空闲的赌台,我需要一个人赌或者和某个高手同台才能尽快把筹码打上去,转钱回去应付困局。<p>  上一场在21点上惨败70万后,对几十万赌本的21点打法我又做出了一次改良。台湾佬强悍的反击打法仍是战术的重点,但我将以前打百家乐的1/2加注的渐进式战术融入其中后,产生了一种新的“两注式反击打法”。<p>  这套打法的重点是,利用21点任何一次连赢两注的机会,把每一轮输掉的筹码一次赢回来,保持筹码总数每小时都在增长。<p>  我在永利非吸烟区的帐房购买了21万的筹码,并把赌本分配为三份,每次只拿7万上赌台。<p>  这种打法不是倍投,第一轮需要谨慎,所以我选择了500元起注的赌台。<p>  这套“两注式反击法”的套路是:<p>  第一注起注是最低限红的4倍,就是2000元。<p>  如果第一注赢了,第二注缩减为1500;第二注继续赢,则第三注加注为2400;第四注加注为3600,以此1/2盈利叠加;<p>  如果第一注2000输了,则第二注缩减为1000元;再输则缩减为500元;再输则保持最低投注500,直到赢了一注为止;<p>  一旦赢回一注,则立马全力反击,前面输了(2000+1000+500+500=4000),则反击注直接下4100,力争一次赢回本轮输掉的几注,把握机会止住筹码下降的颓势;<p>  如果反击注4100又输了,则继续下注500元,假设又输了两注500,直到赢回一注后,立马又把(4100+500+500=5100)反击注推上去。<p>  如果连续反击注码输了三四轮,推到台面限红15000时的反击注仍然被杀,则本轮赌本宣告失败。<p>  如果反击注不会被连杀三轮以上,那筹码数量每隔十分钟都会增长,而且增长速度很快。如果反击注恰好中了BLACKJACK,套路打起来便会如鱼得水。<p>  这套打法进攻十分强悍,应当说是反击时十分强悍,比台湾佬的排山倒海战术要稳妥一些。<p>  实行这套战术,我尽量选择没有人的赌台,实在不行,也要选择最少人的赌台,而且一定要坐在尾门与庄家单挑,避免被不会打的玩家破坏牌局。<p>  告别了人类的各种卑微杂念,求生与复仇的欲望终于使我沉静下来,今日,我的运气格外好,魔鬼不敢靠近我的身边。<p>  我在500元的台打了三个小时,已经赢了超过15万,现在,我的手上筹码总数有36万,钱包里还有15000港币的现金。<p>  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小萱的短信发了过来:“还不去汇钱?”<p>  对!为了让小萱睡个好觉,我应当这么做,我已经很久没有给过她一点像样的安慰和保护了,今日我终于又恢复成为一个合格的有力的男人。<p>  “我现在出去汇10万港币给你!你收到入帐短信回复我。”我给小萱发了短信。<p>  “好!”短短的一个字,我感受到了我最亲爱的女人的内心喜悦。<p>  在店面汇完钱后,我的内心很平静,顺路沿着美高梅海边通道走走,稀释一下赌场内的高氧空气。小萱收到了入帐短信,打了电话过来;<p>  “老公,你今晚准备什么时候睡?”小萱今日的声音特别温柔而且很踏实,她心里终于获得了一些安全感。<p>  “两点左右吧,我一会再进去打一轮。”我说。<p>  “好!你一定要记住,打不上去就不要打了,跌两三万就要停,知道吗?”小萱嘱咐我。<p>  她至今仍以为我是用大前天过来的8万慢慢赢到现在,我心里庆幸昨天输光时没有打电话告诉她,否则何来靠这2700元的绝地反击!但我心里不可以有侥幸,更不可得瑟,这些都是人类的卑微情感,容易被魔鬼控制后乘虚而入。<p>  新的一轮开始,我的手上有26万筹码,我把第一轮的9万筹码摆上台面。这次我选择了万利赌厅起注1000-30000的21点台,是时候适当调整加大注码了。<p>  万利赌厅里的公关比较多,上次送我房间的那位高挑卷发美女一直在厅里走来走去。打了十分钟,我台面略赢了一万多,她走过来赌桌旁,对我微笑了一下。<p>  “今晚有房送给我吗,美女?”我顺口问了她一句。<p>  “好的,我帮您查一下。”她走去电脑旁查看我的积分后,走回来说:“海大哥,可以给您送房间,但是今天的房间已经满了,需要明天帮您排队吗?”<p>  “要,你安排好通知我吧!”我点点头,今晚仍可以去足浴店混一个晚上,但明天必须好好休息,才能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p>  这次的运气确实不错,我相信冥冥之中阿修罗的诸神接受了我的血誓,这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我的自信,我再也不惧怕魔鬼了!在其中一轮的连胜中,我不断加注已经推到了25000一口,这一轮下来赢了15万。<p>  清点了筹码总量,已经有42万,我把它们重新分为三份,每份14万。<p>  现在,可以考虑去冲击2000-40000的赌台。<p>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接近半夜一点,我答应过小萱要在两点前睡觉,不可违背自己的承诺。血誓之后,我知道有两个承诺必须遵守:一是不可再欺骗小萱,她是我灵魂生存的依靠;二是不可背叛阿修罗的诸神,不可再被愚蠢人类的龌龊邪念引诱而令阿修罗族蒙羞于魔鬼。<p>  我在帐房兑换了全部筹码,转身走出了永利赌场,穿过一千米的大街小巷回到了那家足浴店。<p>  小小的按摩房里,帮我铺床的是一个新来的越南妹,她穿着小背心和齐膝的短衬裤,俯下身扯平垫按摩床上的大浴巾,我在她背后看着她滚圆的臀部和凹凸有致的身材。<p>  “老板,要不要按摩再睡?”她走之前,圆圆的眼睛朝我眨了眨,用蹩脚的广东话问。<p>  我的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但这是人类的弱点,魔鬼的试探。<p>  “不用。”我摇了摇头,关上房门睡觉。
 楼主| 发表于 2014-5-9 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早上10点钟醒来,我想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永利的卷发公关小赵,问她今日给我安排的房间是否落实妥当。<p>  自从债务崩盘之后,我澳门之行几乎是场场都输得一干二净,完全不像一个学过一点数学知识的普通人,别说小萱和季军,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每次一进入澳门我的大脑就绷得很紧,如一块实心的木头,而且就像一头傻驴被人牵进屠宰场一样。但今日我突然摆脱了半年来的烂赌鬼状态,脑袋变得异常清醒,而且能够从细节中去挖掘重点。<p>  这个早上我忽然意识到:房间不是赌到筋疲力尽才用来睡觉的地方,我应当把它作为战斗的工具加以使用,储备战力,调整运势。如果万利赌场有了房间,我将会重新调整自己全天的赌法和策略。<p>  现在21点的套路已经基本固定,技术也是已成型的,我不可能妄想通过高超的赌技去赢大钱。事实上,自己的水平斤两就这么多,身后压力却是巨大。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技术上,不如通过调整作息和身体状态去驾驭一个最佳的自己,这样才能获得更好的运势。有个房间在赌场楼上,我可以提高起注,加大进攻力度,但同时减少战斗时间,稍有疲态或运气掉转就立即回房休息。<p>  阿修罗本来就是一个强悍的战斗种族,如今我是他们的一员,对战斗的技巧又有了新的领悟。<p>  公关小赵复了电话,说把我安排在排队等房的第一位,下午拿到房间应该没问题。<p>  确定房间后,我决定上午用10万元做一次强悍的冲锋,下午睡个午觉,傍晚再开始第二轮进攻。<p>  手机刚开机没多久,小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p>  “老公,赶紧再去汇钱给我吧!”<p>  “中午吧!从现在开始我每赢10万就会给你汇回来,我手上不会再增加赌本了。”我胸有成竹地回答她。<p>  听了这话小萱非常满意。安定、甜蜜、充满希望,我们的生活里好久没有见过的幸福元素此刻又回来了。虽然区区几十万并不能把我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但人生只要充满希望,又何惧面对困难呢?我似乎又找回了自信。<p>  在永利的红吧吃过了早餐,我来到万利赌厅,先掏出30万港币购买了筹码。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我准备用两个小时冲击一次,赌本是10万一组。<p>  2000元的赌台有个常客,是个上唇留着浓郁胡须的内地男子,五十岁左右,平日里总是穿着笔挺的西装,晃眼的手表和戒指均价格不菲,看得出是个亿万身家的老板。他走开上洗手间的时候,几个荷官在背地议论他:“这两天又输了一千万还是笑嘻嘻的,真不知他有多少钱?”<p>  “现在大陆要发财的路子很多啦!随便开个矿,接个工程就能赚过亿,人家根本输不死!”<p>  “开矿?也是拿工人的命去博哦!要是出事了分分钟事主都要坐牢!”<p>  “那是啊!这样赚来的钱还不尽情潇洒一下?压力这么大?”<p>  这些荷管平日上班足不出户,对内地的情况并不了解多少。外表风光,谁又知赌徒的背后呢?他们这番谈话如点水的蜻蜓,在我的心湖里泛起一点微微的波纹。但我很快将杂念克制住,聚精会神融入进战局里。<p>  西装大老板一贯喜欢坐尾门,他喜欢对着庄家,还喜欢在11点对10点,或者10点对9点的微弱优势下加注。他的注码打得也很大,开两门,经常打满4万一门,但在进攻节奏上没有台湾客把握得好,防守也不足,因此,一旦注码大幅下跌后就很难见他再打起来。<p>  我坐在离他最远的一号位。我只开了一门,起注是8000,仍是用昨日的“两注反击法”套路。西装大哥不算一个高手,但却是熟手,在尾门不会轻易要牌破坏牌局,他只是运气不太好而已,DOUBLE经常补回来4、5、6的小牌,导致他一直在输。<p>  但我却一直在赢。我今日的运气仍就不错,只要我的反击注码不会连输三次,中间的小注码连输几口对我并无影响,我的套路决定了筹码总量会按时间增长。<p>  西装大哥在尾门又DOUBLE了一次三万,补回来一个2,但庄家是17点,他又输了,台面筹码已经被清空。他无奈地拿起了桌面上的一包烟,说了句:“早上运气真他妈的差!先出去吃饭!”,起身离开了赌厅。<p>  赌桌上只剩我一个人,他走后我连输了四口,输回去16000,看起来气场有所改变了。<p>  我清点了一下台面的筹码,已经赢了10万多一点,时间已接近中午一点,我可以履行给小萱的承诺了,决定暂且收手。<p>  出门又汇了10万港币给小萱后,我给小萱打了个电话。<p>  “收到了!老公,我昨晚第一次睡这么安稳的觉。”她语气温柔地说。<p>  “老公,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她又问。<p>  我想了想,说:“这次的策略和心态都很好,应该还能继续赢下去。我想赢多几十万留做赌本,以后每次再慢慢靠这个几十万这样打,也许一千万都可以赢回来!”<p>  这话出口之后,我的心突然觉得有点发虚。我犯了口戒,不应该这样说话,这不是阿修罗族的想法与口吻,他们要求我的是强悍地投入战斗,并非毫无依据地妄想。我又变回了肤浅的人类。<p>  我有一丝懊悔,但话出口已收不回来,不过还好,万利酒店的房卡已经拿到,此时无需再投入战局。我在赌场内的久久面馆吃过了午饭,乘电梯回酒店房间休息。<p>  躺在床上用手机计算了一下,目前总计赢利已经有74万,虽然这个数字是靠最后用美高梅积分在老虎机上兑换的2700港币打起来的,但加上我大前天输掉的赌本,实际上赌本应当是8万,总体赢利66万。无论我怎样克制自己,我的心里还是涌上来一种舒畅的感觉,毕竟我是人的肉身。<p>  有一个经典的宗教故事:一个跋涉者在荒野被一只饿虎追赶,他拼命跑向悬崖边,实在无路可走只能跳了下去,但被一棵树挂住。他正庆幸自己命大的时候,见树上盘着一条花斑毒蛇,正吐着信向他爬了过来。<p>  身体在万丈高崖悬空,头顶有饿虎,脚下有毒蛇,这人想自己应该是死定了,他四处张望,找不到什么办法,但腹中饥饿,见到树上挂着一串野果,就把果子摘入口中吃,果子入口后,他首先体会到的是野果很甜美。<p>  此刻的我,跟这个跋涉者有任何的区别吗?<p>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我洗了个澡,自己在洗手盆里手洗内衣内裤。酒店的干洗价格太贵,如今的我消费不起。手洗后把衣服挂在衣柜里,房间内的抽风机也很快会把衣服风干。<p>  下来一楼赌场,21点的1000和2000台都几乎人满,西装大哥又买了200万筹码在重新开战,一个人就开了三门。我见那张台坐不下去,就选了1000元台的尾门坐下。<p>  赌桌上有四个人,还不清楚他们的技术和套路,因此我不敢马上展开自己的策略,只是先用1000元的筹码小试。<p>  他们中有两人是新手,坐我右边的一个中年女人很快输完,又回到百家乐赌台去了。我下注更加谨慎,半个小时只赢了两千元。<p>  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孩子坐上了我右边的空位上,她应该有170CM左右,脸宽宽的并不难看,身材比较结实,胸部丰满,看起来二十四五岁。<p>  她手上并没有筹码,只是在看我们赌。过了一会,她只是在看我赌。<p>  我下了一口2000胡注,这把我是7和4共11点,庄家台面是个5,当然要DOUBLE,我又加了2000上去。<p>  “公!”女孩在一旁帮我喊了一声,补回来是一个K,这把赢了4000,我扭头对她微笑了一下,以示感谢。<p>  “嘻嘻,我喜欢看别人赌钱!”她展开灿烂的笑容对着我,牙齿很整齐,但她的眼睛却不敢跟我对视,只是跟我视线对碰了一下就转开。<p>  我用储存的江湖经验快速扫描分析了一下,得出结果她不是去去妹,但手头没钱。<p>  交际打开后,她开始经常为我加油,不知情的旁人会以为我们是朋友或者情侣,不过我并不在意,因为我对她没有往心里去,我还是专注在牌局上,她的加油呐喊也并没有不利的影响。<p>  但这张赌台很快又换了两个新手上来,经常把自己的牌要爆,庄家被养旺,连续十口没有爆牌,我也输了6000回去。<p>  算算台面,仍有5000元的小赢,万利赌厅不适合再打下去,我决定去找一个人少的千元台打。<p>  我站起来把筹码收拾好,对她说:“我要走了,换个地方打。”<p>  “哦…我能跟着你吗?我觉得看你打牌很有意思。”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p>  我觉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有人帮我呐喊助威,又是一个看起来不是风尘女也不像烂赌鬼的女孩子来陪伴,应当不会搅乱我的气场,反而能填补我在漂泊中的孤独。于是我点头说了一声:“行,我去美高梅,一起走吧!”,转身去帐房兑换现金。<p>  走出街上,她跟在我右手边靠得挺近,两人距离不超过10厘米。我问她:“你来澳门玩的吗?”<p>  “不是,我表姐说在这里帮我介绍工作,我过来看一看,这两天无聊就出来赌场逛逛。”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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